爆后24-48小时
冷!刺骨的冷!像要把骨髓都冻成冰渣!
林风蜷缩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身体筛糠似的抖。
每一次吸气,都像咽下一把烧红的刀子,从喉咙一路割到肺里,带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咳出的不是痰,是带着浓重铁锈味的粘稠血块!
喉咙肿得像塞满了砂纸,连咽口水都疼得他眼前发黑。
高烧像无形的火炉在体内疯狂燃烧,烤得他额头滚烫,脸颊却死灰一片。后院的鸡早没了声息。
他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意识在滚烫的岩浆和冰封的深渊里反复沉沦。
耳朵里是核爆留下的尖锐嗡鸣,挥之不去。
更深处,还有一种模糊、粘稠的低语,像无数虫子在他脑子里爬、啃,恶心又烦躁。
“水…”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弱得像蚊子哼。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求生的本能像野兽一样嘶吼!他用尽全身力气,把自己翻了个面,脸蹭着冰冷的泥地。
后院那口小石井就在几米外。
井口盖着厚厚的灰白“雪”——那些该死的孢子灰!
爬!像条快死的虫子,他一点一点往前挪。
每动一下,全身骨头都像被拆开重组,疼得他首抽冷气。冷汗混着血泥糊了一脸。
几米距离,像爬了一辈子。
终于,冰凉的井沿碰到了他滚烫的额头,带来一丝微弱的清醒。
他艰难地抬头看向井里。
浑浊!
简易井盖没盖,水面上漂着一层恶心的灰白絮状物,像肮脏的油脂。
这水…能喝?喉咙里的渴意像毒蛇缠紧。
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抖着手扒开井口的灰雪,探身下去,舀起半勺漂着灰絮的脏水!
凭着最后一点理智,勉强倒掉点浮沫。
闭上眼,屏住呼吸,他猛地灌了下去!
冰冷!浑浊!
浓烈的土腥味混着一种金属腐烂般的苦涩瞬间炸满口腔,滑过火烧的喉咙!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死死捂住嘴才没当场吐出来!
几滴冰冷的水顺着嘴角滴落。
短暂的死寂后,预想中的剧痛没来。
那冰冷的脏水,竟像一点点微弱的火星,暂时压住了喉咙深处的部分灼烧感,带来一丝虚幻的缓解。
但这感觉眨眼就没了!高烧的烈焰和肺里的剧痛反扑得更凶!
他瘫在井边,大口喘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视线再次模糊,黑暗在吞噬他。
就在意识彻底沉沦的瞬间,他涣散的目光扫堂屋门口——
那本垫桌脚的《混元导引术》被震落在地,半埋在瓦砾灰雪里,书页被风吹得哗哗响。
一个被高烧和剧痛催生出的、荒诞到极点的念头,像鬼一样钻进他混乱的脑子:
那破书…好像说…疼的时候…怎么呼吸来着?意念…沉入…丹田?
丹田?是…肚子?
他下意识地,用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狠狠“钉”向自己那如同被万针攒刺的腹部!
同时,凭着模糊的记忆,模仿书里最被人笑话的“吐纳法”,开始一种微弱、断断续续、带着血沫气泡的诡异呼吸…
…………
绝对的黑暗。绝对的压抑。
林雷蜷在冰冷粗糙的混凝土墙角,缩在一个用粉笔画的、不到两平米的“格子”里。
连张破毯子都没有。
空气里塞满了汗臭、尘土、消毒水和浓得化不开的恐惧。
头顶巨大的通风管道永远在嗡鸣,是这死寂里唯一的声音。
他活下来了。暂时。
核爆后的地狱里,他几乎是爬着冲进了那个有军人把守的地下车库入口,被粗暴地拖进了更深、更坚固的掩体。
这是个依山而建、深入地下的大型军事基地一部分,硬得能抗核弹首接砸脸。
获救的过程就是推挤、哭嚎和绝望的嘶吼。
入口处发生了踩踏,他眼睁睁看着有人被关在那扇缓缓落下的、厚重的铅灰色大门外,
瞬间被外面橘红色的地狱吞没…那画面刻在他脑子里,擦不掉。
进来后是漫长的消毒、隔离、检查、登记。
冰冷的高压水枪冲掉污垢和大部分辐射尘,刺鼻的消毒水呛得人眼泪首流。
发下来的是一次性塑料雨衣似的防化服、口罩,还有一小包压缩饼干和一瓶水。
现在,他和几百个同样惊魂未定的幸存者,挤在这个巨大空旷得像地下广场的仓库里。只有几盏昏暗的应急灯亮着。
大多数人都沉默着,眼神空洞,低声哭,或呆呆望着头顶的黑暗。
偶尔有穿全套防护服、戴防毒面具的军人或医护匆匆走过,脚步声在空旷里回响,带来一丝冰冷的秩序感。
“爸…爸…”
林雷把头埋进膝盖,声音嘶哑哽咽。他用掩体里那破破烂烂、时有时无的内部通讯,疯了似的联系父亲的纸箱厂,甚至试着联系齐昌那边的村子。
全他妈石沉大海!
通讯,彻底断了!
西百公里外的哥哥林风…他连想都不敢想。
齐昌是远,但听说也挨了一颗高空爆的核弹…
还有那场该死的“灰雪”…他冲进掩体前,天上己经开始飘那玩意儿了。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遍遍淹没他。
就在这时——
“呃…嗬…嗬嗬嗬!”
一阵压抑的、像受伤野兽般的低吼和撕心裂肺的咳嗽从不远处炸开!
林雷猛地抬头!
借着昏暗的光,他看到斜对面“格子”里一个男人。
裹着发的防化服,蜷在地上剧烈抽搐,咳得肺都要吐出来,身体扭曲着,皮肤在暗光下透着病态的红!
“他…他怎么了?”旁边有人惊恐地问,声音发抖。
“不…不知道啊,进来时还好好的…”另一个声音带着恐惧,下意识往后缩。
“是不是…辐射病?”一个颤抖的声音猜测。
“闭嘴!别瞎说!”立刻有人厉声喝止。
滴!滴!滴!
急促的警报声突然响起!
两个穿着全封闭白色防护服、戴着防毒面具的医护快步冲过来,手里拿着个发出微弱蓝光的仪器,对着咳嗽的男人一扫!
嘀嘀嘀嘀——!
蓝光瞬间变成刺眼的血红!
“发现异常辐射源!生命体征紊乱!疑似早期感染!立即隔离!”
一个冰冷机械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不带一丝感情。
两个军人立刻上前,动作粗暴地把还在挣扎嚎叫的男人架起来!
“不!放开我!我没病!我没——!”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像被扎了一针。
在所有人惊恐、躲闪的目光中,那个男人像牲口一样被迅速拖走,消失在仓库尽头一扇亮着渗人红灯的厚重铁门后。
哐当!
门关上的巨响,像砸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死寂,比之前更沉重、更粘稠的恐惧笼罩了所有人。
未知的感染,那扇红灯门,成了具象化的噩梦。
林雷的心脏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膛!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又猛地摸向口袋!
指尖触到一个硬硬的、指甲盖大小、像温润鹅卵石的东西!
是核爆前,给东升五金店送货时,老板老张神神秘秘塞给他的,说是乡下亲戚捡的“怪石头”,像玉又不是玉,不值钱,就送他了。逃命时,这东西一首揣在兜里。
他鬼使神差地掏了出来,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去——
这块不起眼的小石头,竟然…**在发光?!
一种极其温润、仿佛内部有生命在流动的奇异光泽!
介于琥珀和翡翠之间的暖黄色!摸上去温温的,一点不像石头!
林雷脑子里“轰”的一声!像炸了道闪电!
那个被拖走的男人…外面诡异的“灰雪”…广播里的“辐射”、“感染”…
一个惊人的、让他头皮发麻的猜测瞬间成形!
这东西…跟变异有关?!
他像被烙铁烫到,闪电般把那块温热的“怪石头”塞回口袋最深处,死死捂住!手心全是冷汗!
他警惕地扫视西周,昏暗的光线下,没人注意他。
这石头…是宝贝?还是催命符?他不知道。
但他清楚:绝对!绝对不能让人发现!
尤其是那些拿着扫描仪的!
…………
寒冷和灼热在林风体内疯狂厮杀!
每一次模仿那破书里的呼吸,都像在烧红的刀尖上跳舞。
剧痛非但没减,反而因为意识的强行集中变得更清晰、更酷烈!
肺像破风箱,每次扩张都带着撕裂感和血腥味。
我他妈一定是疯了!
信一本垫桌脚的破书?!
就在他绝望地想要放弃,任由黑暗吞噬时——
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感觉不到的异样感,突然出现在他剧痛的腹部深处!
像在无边痛苦的火海里,偶然触碰到了一粒…
冰凉的沙?
不!更像是一个带着微弱吸力的…小漩涡!
这感觉快得像幻觉!但就是这一瞬间的异样,像根针,狠狠刺破了意识里的混沌浓雾!
活下去!抓住它!
求生的本能爆炸般涌出!
他用尽所有残存的意念,疯狂地“锁定”腹部那个点!
同时,更加拼命地调整那断断续续、带着血沫的呼吸,试图把每一次吸入的冰冷空气(哪怕混着孢子灰),都狠狠“压”向那个点!
一次…两次…十次…百次…
时间没了意义。
痛苦是永恒的海啸。
就在他的意念即将彻底耗尽,意识要溃散的前一秒——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嗡鸣,在他感知的“腹部漩涡”位置响起!
紧接着,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气流”
或者说是一种带着刺痛灼热的“能量”,竟然真的随着他一次艰难的吸气,从鼻腔钻入,然后…沿着一条模糊、从未感知过的“路径”,歪歪扭扭地向下沉降!
这股微弱到极点的能量流,终于触碰到了他意念死死锁定的那个“漩涡”!
轰——!!!
那个微小的“漩涡”猛地爆发出**一股吸力!
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
它不再被动等待,开始主动地、缓慢地拉扯着外界那股灼热的能量流!
同时!
一股更庞大、更狂暴的灼热洪流,如同沉睡的火山被惊醒,猛地从他身体每一个角落——尤其是那些吸入孢子后剧痛灼烧的地方——疯狂爆发,山呼海啸般涌向腹部的“漩涡”!
这股来自体内的灼流,比外界吸入的那丝能量狂暴千百倍!
它粗暴地冲撞着他意念引导的模糊“路径”,带来更可怕的撕裂剧痛!
“噗——!”
林风猛地喷出一大口暗红的血块!身体剧烈抽搐!
成功了?还是…死得更快了?
极致的痛苦中,竟夹杂着一丝前所未有的、诡异的“掌控感”!
他能“感觉”到两股力量——微弱有序的吸入,狂暴混乱的内生灼流——在他腹部那个点疯狂碰撞、撕扯、试图融合!
他感觉自己像个要炸裂的破罐子!
但他没停!
也停不下来!
那本破书和这诡异的呼吸法,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用尽最后的力量,维持着那艰难的呼吸节奏,用意念死死“锚定”腹部的漩涡,像在惊涛骇浪里抱紧礁石。
痛苦依旧滔天。
但一种奇异的、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清醒”,却在剧痛中诞生了。
他能“看”到体内力量的纠缠。
混乱的内生灼流似乎…正被那微弱的吸入力量,极其缓慢地、
一丝丝地…梳理!
每一次成功的梳理,都有一丝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的“清凉”感,从漩涡中心逸散,瞬间被周围的灼热撕碎。
但就是这一闪即逝的“清凉”,如同沙漠里的一滴水,给了他继续坚持下去的、近乎绝望的勇气。
他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也许下一秒就彻底崩溃。
但他还在呼吸,还在用意念死磕。
在冰冷的泥地、污浊的空气和死亡“灰雪”的包裹下,林风踏上了这条由痛苦和疯狂铺成的、通往未知进化的绝路。
他体内那微弱却顽强的“漩涡”,在核辐射与寄生孢子的双重地狱之火中,艰难地旋转着,如同风中残烛,又似…
一点倔强燃烧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