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结束这场闹剧？
他自己也想知道。
他现在就像一个在年会上被起哄表演后空翻的程序员，己经跳到半空中了，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会落地。
而楼下，两位加起来快一百五十岁的学术泰斗，己经从文斗升级到了武斗的边缘。
“你这是学术上的虚无主义！是对科学精神的背叛！”王建国教授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陈定国的手指都在发抖。
“你才是不懂变通的老顽固！抱着百年前的理论当圣经！科学的尽头是玄学，你懂不懂！”陈定国院士也是寸步不让，唾沫星子喷了王教授一脸。
“放屁！我呸！”
项目经理张工在一旁，小本本都快记满了，标题是《关于顶尖学者对G工法底层逻辑的辩证统一性探讨纪要》，他感觉自己正在见证历史。
李响必须灭火。
在两位学界泰斗彻底把世界观扔进垃圾桶之前，他必须亲手把他们从玄学的悬崖边上拽回来。
李响上前拉住剑拔弩张的二人。
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陈院士，王老师，我必须跟二位……坦白一件事”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李响深吸一口气，在脑中屏蔽了仙家们“别啊响儿！保持神秘！”的疯狂刷屏，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神，没有玄学，也没有什么G工法。”
一句话，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了两位院士的头顶。
王教授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先是愕然，随即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像是溺水者终于呼吸到了空气。
陈院士则愣住了，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不解：
“小李，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否定自己吗？我们亲眼所见……”
“你们看到的，都是真的。”李响平静地接话，
“但你们理解的，是错的。”
王教授和陈院士面面相觑，满脸茫然，李响自顾自地解释起来：
“地库里的五行阵，它不是给鬼魂设的，是给活人设的。那本质上是一场大型的、沉浸式的‘环境心理疗法’。强光对应光照疗法，驱散抑郁情绪；水流声是白噪音，安抚焦虑；泥土的芬芳能激发人的原始安定感……我用最粗暴的工业风材料，给所有工人做了一次集体心理按摩。他们感觉不冷了，不是阴气散了，是他们的恐惧和焦虑被安抚了，心理作用而己。”
王教授的嘴巴微微张开，眼神逐渐从迷茫变得清明。
“那我凭手触摸，诊断出承重柱的问题。”
李响转向陈院士，
“您觉得，这是超感官知觉吗？不。王老师教过我，工程结构中最容易出问题的薄弱点在哪里，我心里有数。再加上我对人性的理解——偷工减料的人，总会选择最隐蔽、最核心的地方下手。我不是算出来的，我是分析出来的。至于后来的表演，那叫‘仪式感’，是为了给我的诊断结果赋予不容置疑的权威性，是一种‘心理锚定’。”
陈院士脸上的失望之色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度思考的严肃。
“最后，所谓的‘真理之场’。”李响的声音在死寂的地下室里显得格外清晰，“那更是无稽之谈。我只是利用了二位泰斗在场的权威性，以及你们之间观点的冲突，制造了一个让所有人都不敢轻易下结论的‘高压环境’。当权威产生争论，下面的人就会暂停思考，转为敬畏。这本质上，是一种话语权博弈，或者说……职场PUA。”
他摊开手，露出了一个近乎于投降的苦笑。
“所以，一切都只是心理学、工程学和社会经验的结合体，仅此而己。我坦白完了。”
说完，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压在心头的大山终于被自己亲手炸掉了。
爽。
虽然接下来可能是社死、开除、甚至被导师清理门户，但至少，他把这场越吹越大的雪崩，亲手按停了。
仙家堂口里，一片哀嚎。
【黄二爷】：“完了完了，咱家响儿把底裤都给扒了！这还咋混呐！”
【胡太奶】：“你怎么就这么实诚呢！这年头，说真话是要吃大亏的呀！”
【常天霸】：“……愚蠢。”
王建国教授的脸色，像是经历了一场快速的西季更迭。
从冬天的严霜，到春天的解冻，再到夏天的狂喜，最后定格在秋天收获般的红光满面。
他没有发怒。
他一个箭步冲上来，不是要扇李响耳光，而是紧紧抓住了李响的肩膀，用力摇晃着。
“我明白了！我彻底明白了！”王教授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心理学！工程学！社会经验！你……你小子，你竟然把这三者融合成了一门全新的学科！”
李响懵了：“啊？”
“什么超感官，什么玄学！狗屁！”王教授唾沫横飞，“这他妈是‘结构工程行为学’！是通过分析人的行为模式、心理弱点和群体效应，来反向推导工程缺陷的全新范式！”
他指着那根被验证的柱子，像是在介绍自己的伟大发现。
“你不是靠摸，你是靠对人性的洞察！你推断出施工方会在最关键、最难被发现的地方偷工减料，这是犯罪心理学在工程领域的应用！你那个什么五行阵，是利用环境因素对工人进行集体心理干预，这是环境心理学！你最后那个‘真理之场’，更是重量级，那是利用权威效应和认知失调，构建了一个信息茧房，来强行统一思想！我的天……李响，你是个天才！”
李响感觉自己的CPU己经烧了。
不是，老师，您这阅读理解能力是不是有点太超纲了？我就是想承认我是个骗子，您怎么给我总结出了一套开山立派的理论体系？
然而，没等他开口，另一边的陈定国院士，终于从深度的思考中“苏醒”了。
他缓缓摇头，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悲悯。
“老王，你还是……只看到了第二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