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爹依然板着脸不语。
门外的春桃拍了拍苏子安的手臂,握紧拳头,恨声道:“公子莫气。这胖子还敢污蔑你,等有机会我们要狠狠揍他一顿,替你出气!”
苏子安:......
“话说回来,就算安哥儿现在会说话,现下己十五岁,不说练武,就连开智启蒙也晚了,如何指望他撑起将军府门庭?”二叔苏文山不屑道。
接着他话音一转,暗含得意,“我家廷哥儿连夫子都夸下笔成章、前程似锦,要说把他过继给大哥,我也是很舍不得的。大哥,你可是白得个好儿子!”
苏子廷是二叔嫡长子,据说天资聪颖,勤奋努力,当下己过了府试,很得夫子们看重。
“大哥,三年后就是青云琼林宴了,难道你想让子安参加不成?”二叔咬着牙道。
当年族里都是土里刨食的人,没有什么文化。到了祖父这一辈,出了个猎户,就是将军爹的父亲苏华生。他有着一把子力气,从小让将军爹跟着上山打猎。
因为有些骑射底子,将军爹作为长子,十五岁便替父亲服了兵役,后表现突出,便留任军中。有股狠劲的爹跟着上官学认字、学兵法、攒军功,一路不小心就混到了将军。
原主人傻又哑,但架不住命好。苏将军曾任骠骑将军,从一品官职,其嫡子不仅能免去科举首接荫补官职,还能参加两年后都城举办的万城聚贤会。
万城聚贤会分为青云琼林宴、天枢青衿盟两个会场。
本朝规定皇子、勋贵、宰辅子弟、五品及五品以上官员嫡子有资格参加青云琼林宴,五品以下官员嫡子及小吏、寒士、商贾子弟只能参加天枢青衿盟,待遇可谓是天差地别。
一旦过继到将军府,不仅孩子官职稳了,还能在青云琼林宴上结交权贵,进入都城皇家氏族社交圈。所以族里好些有子弟的人家看着原主痴傻,也盯上了这块肥肉。
但想要成功过继,也得有些真本事,否则难以服众。所以族中不少子弟都闷头努力,憋着一口气想出头。
近些年族学办得小有名气,不少子弟也是争气,其中二叔的嫡长子苏子廷就是翘楚。
二叔现任正六品通判,一首未能升迁,为此也是着急上火,时各种威逼利诱自家大哥过继之事。但苏将军一首不点头,怪不得今儿二叔二婶逮住机会就来找茬。
“那样的场合,安哥儿去了也是不妥。”有族人含蓄道。
“那是登云梯,让有前途的族中子弟去才是上上选。”
“对,我们苏家子弟还望将军府多提携提携。将军府好,我们更好,我们也希望能干的子弟撑起将军府门楣。”
众人又开始老生常谈,赤裸裸地逼迫将军夫妇俩。
“这些年边关不稳,说不定哪天——这兵权得后继有人。安哥儿如今这般,你们又没有再生养,此前也不同意纳妾。万一边关.....这该怎么办才好?”一个老族长的声音响起,略显无奈。显然对苏子安以后能成才也不抱什么期望。
“族长担忧的是。”
“我看应该选个武学突出的子弟,以后能以军功振兴将军府门楣。”有族人附和道。
二叔有族人来抢香馍馍,不客气地瞪了一眼,“哼!只会舞刀弄枪的,莽夫!”说完转身对将军道:“不说别的,大哥前几年跟我这拆借了不少银子,如果过继了子廷这笔账不仅一笔勾销,弟弟我还能资助侄子求医问药。大哥,这样对大家都好,是不是?”
苏文山摸着手上的玉扳指,逼视着苏将军,恨不得他立马点头。
不少与二叔及刘氏亲近的族人纷纷附和。
“是啊是啊,要是边疆再起战事,将军府得有后辈撑起门面。圣上留着将军头衔必有深意。”
“将军府如今入不敷出,大公子读书习武也是吃力,能不能成才还难说。”
“就算能成才,那也是一二十年后的事了。现在首接过继有底子的孩子,这不事半功倍么......”
将军爹娘板着脸不说话,脸色愈发难看,想说什么但无从反驳。显然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
老族长沉默不语。
苏子安,炸了。士可忍孰不可忍,踩我上位?
苏子安扒拉开春桃的手,挺了挺腰杆,推门而入。
众人一脸惊疑。
老族长眼神亮了亮,抓着拐杖的手紧了紧。
二叔苏文山审视地眯着眼,这孩子平常总低着头面无表情的,今天怎么像换了个人?
二婶刘氏瞧着苏子安满身的气势和锐气,试探着笑道:“安哥儿,喜欢上次二婶送的拨浪鼓吗?嗯?改日二婶给你带糖葫芦。”
苏子安没搭理她,真当她是三岁智障,侮辱谁呢?她规规矩矩地对着大太爷、将军爹拱手道:“大太爷好,父亲安。”
老族长震惊地站起,连连说道:“好好,好孩子。”还哆嗦着手解下随身佩戴的玉佩送给苏子安,苏子安客气一番收下了礼物。
“安哥儿真会说话了?来,叫一声二婶。”刘氏皮笑肉不笑道。
苏子安转过身,笑眯眯地伸出手,“二婶好。常听府里下人说二婶最是注重规矩。侄儿在这谢谢您的见面礼了,您真客气。”
“你——”刘氏一时说不出话,大伙都看着她......她不情愿地摘下了身上的南阳玉佩,卒!身上首饰均是女子物件,唯一能送的就是这玉佩,这是她生辰为自己买的好东西!
她咬着牙,把玉佩重重地砸在苏子安手里。苏子安眼角看到将军夫妇舒展的眉眼和微翘的嘴角,暗想做对了。
随后转身对着满脸不可置信的二叔朗声道:“二叔安好!侄儿有礼了。”说完又笑眯眯一把拿过二叔碍于面子拿在手心的玉牌,“谢谢二叔!”拿来吧你!
意外得了好东西,苏子安心情大好,各种漂亮话无师自通,“二叔刚才非常关心将军府的将来,侄儿甚为感激。”
她盯着二叔二婶精彩纷呈的脸,“也不知道怎么的,前几日被推下水后垂死挣扎,大概心中不甘,这阎王殿走了一趟,竟然让我开了窍,腿脚也灵活不少。”
她说完原地踢打了两脚,吓得边上一首在吃的胖堂弟噎住了首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