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青云宗的传讯符如白鸽般飞遍九州。
宗门大殿前的公告石上,刻着白若烟的画像——昔日眉眼间的娇憨被凌厉取代,画像下方的朱砂字触目惊心:修炼邪功“蚀心术”,残害同门五人,叛离宗门,特此通缉,凡擒获者,赏上品灵石千枚,功法秘籍三本。
消息一出,修真界哗然。谁都记得那个在青云宗试剑大会上笑靥如花的少女,仗着白长老的宠和凌霄的护,活成了人人皆知的娇贵模样,如今竟成了丧心病狂的叛宗者。
白长老闭门三日,再次露面时,亲手将那道通缉令拓印下来,贴在了自己的院门前。风吹过那张纸,边角猎猎作响,像在诉说一场迟来的清醒。
而此时的魔域边界,血色瘴气笼罩的山洞口,白若烟正跪在地上,对着一道黑袍身影叩首。她的衣裙早己被血污浸透,原本清亮的眼底覆着层灰翳,只有提到“青云宗”三个字时,才会闪过一丝狠厉。
“属下白若烟,愿归顺魔尊,只求能亲手报仇!”她举起手中玉简,蚀心术的戾气顺着她的指尖缠绕而上,在黑袍前凝成一道血色光带,“此术虽为邪功,却能吞噬修真者灵力,若能为魔尊所用,定能助您攻破青云宗防线!”
黑袍下传来低沉的笑声,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哦?你想报仇?”
“是!”白若烟的声音发颤,既是恐惧,也是兴奋,“凌霄偏心,苏晚伪善,整个青云宗都看不起我!我要让他们知道,我白若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黑袍缓缓抬起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尖泛着青黑的光,轻轻点在她的眉心。白若烟浑身一颤,只觉一股更霸道的戾气涌入体内,蚀心术的反噬竟奇异地被压制了,丹田处的力量暴涨了数倍。
“很好。”魔尊的声音带着蛊惑,“本君给你力量,给你军队,只要你能拿下青云宗的护山大阵,本君便许你做魔域的圣女。”
白若烟猛地抬头,眼里的光亮得吓人:“属下遵命!”
她起身时,周身的戾气己浓得化不开,原本浅碧色的衣裙不知何时染上了淡淡的血红,像朵在血里浸泡过的花。
黑袍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对着身后的阴影冷笑:“青云宗养出来的好苗子,倒是省了本君不少功夫。”
阴影里传来回应:“圣女之位不过是诱饵,待她攻破防线,便抽了她的灵力,给小殿下当补品。”
“不急。”黑袍摆了摆手,“让她去闹,闹得越凶,青云宗的根基就越不稳。我们……等着坐收渔翁之利便是。”
血色瘴气再次翻涌,将洞口彻底吞没,白若烟的身影己消失在魔域深处。
……
青苍山的晨雾还未散尽,苏晚正蹲在溪边洗着刚采的灵草,指尖触到冰凉的溪水,清心诀的灵力顺着水流轻轻漾开,惊起一串银鳞小鱼。
“小心脚下的青苔。”顾清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刚检查完附近的地形,将一张避兽符贴在旁边的古树上。
苏晚回头笑了笑,正要说话,却见山道上走来一队人马。为首的少年穿着月白锦袍,腰间挂着枚玉佩,远远看到顾清梨,眼睛瞬间亮了,翻身下马时动作急得差点踉跄。
“清梨!真的是你!”少年快步走过来,语气里的欣喜藏不住,目光黏在顾清梨身上,像是含着星光,“我听师父说你在青苍山试炼,特意绕路过来的。”
顾清梨皱眉:“慕容轩?你怎么来了?”
顾清梨第一次见慕容轩,是在前不久的宗门联试上。
慕容轩是赤霞宗的少宗主,仗着家传的“烈焰掌”在同辈里颇有名气,性子跳脱,见谁都带着三分笑,唯独看到顾清梨时,眼睛亮得像藏了星火。
那天顾清梨刚比完一场,正坐在树荫下擦剑,忽有片影子罩过来。她抬头,就见慕容轩捧着个食盒站在面前,笑得张扬:“顾师妹剑法厉害,我这儿有刚出炉的桂花糕,赔个礼?”
前一刻,这少年还在擂台上跟人斗得难分难解,此刻却像换了个人,眼里的桀骜全变成了试探的热络。顾清梨皱眉:“我与公子素不相识。”
“现在不就认识了?”他自顾自坐下,把食盒推过来,“方才看你剑法偏快,内力却稍显不足,我这桂花糕里加了莲子粉,能安神养气,正适合你。”
她没接,指尖仍捏着剑柄。赤霞宗与青云宗虽无过节,但这人自来熟的架势,让她很不自在。
偏偏慕容轩像没看见她的冷淡,自顾自说起来:“你那招‘流影剑’最后收势时,手腕转得太急,容易泄力。要是信我,下次试试沉肩坠肘……”他说得头头是道,竟真看出了她剑法里的破绽。
顾清梨愣住了。她练这招时总觉得滞涩,师父也只说“需多练”,从未点出具体症结。
“你怎么知道?”
“猜的。”慕容轩笑得狡黠,“不过看你刚才的表情,我猜中了?”
那天的桂花糕顾清梨没吃,但慕容轩说的剑法破绽,她记在了心里。后来联试结束,赤霞宗一行人离开时,慕容轩特意骑马绕到青云宗的队伍旁,扔给她一个小册子:“里面是我琢磨的补招法子,你看看?”
册子落在马车上,封皮上画着只歪歪扭扭的小狐狸,像他本人一样,带着点自作聪明的可爱。
顾清梨捏着册子,看着少年策马远去的背影,只当是场萍水相逢的插曲。却没料到,这插曲竟成了后续无数次“偶遇”的开端——她去秘境采药,会撞见慕容轩“恰好”也在;她下山历练,总能“碰巧”遇上赤霞宗的队伍。
次数多了,连苏晚都看出了端倪,凑到她耳边笑:“师姐,那位慕容公子看你的眼神……”
“别乱说。”顾清梨打断她,不是不懂,只是比起这些弯弯绕绕,她更在意手里的剑,在意身边的人,在意那条需要一步步走稳的修行路。
至于慕容轩的心思,她不是看不破,只是懒得回应。毕竟,心里装着更重要的事时,旁人的热络,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慕容轩笑得坦荡,视线扫过苏晚时才淡淡点头,又立刻转回顾清梨身上,从袖中摸出个精致的木盒,“这是我在西域寻来的暖玉,据说能温养灵力,你戴着正好。”
苏晚蹲在溪边,看着慕容轩眼里毫不掩饰的倾慕,突然想起秘境里凌霄看白若烟的眼神—,天差地别,原来喜欢一个人,目光是藏不住的。她悄悄往旁边挪了挪,想给两人留点空间,却被顾清梨一把拉住。
“不必了。”顾清梨的声音冷淡,“我与慕容公子非亲非故,这般贵重的礼物,受不起。”
慕容轩脸上的笑僵了僵,却没气馁,反而凑近一步:“清梨,你明知道我……”
“慕容公子。”顾清梨后退半步,拉开距离,“我此次下山是为试炼,不是谈私情。若你也是来试炼的,自便。若是专程为我而来,大可不必。”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眼里的疏离像层冰,冻得慕容轩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苏晚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有些好笑。顾清梨平日里护着她时像只张牙舞爪的小兽,可面对旁人的示好,却又冷得像块石头。
恰在此时,山道尽头传来马蹄声,凌霄带着几名弟子赶来了。他看到溪边的场景,目光在慕容轩脸上顿了顿,又落在顾清梨紧绷的侧脸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慕容兄也在此地?”凌霄翻身下马,语气平淡,却不动声色地站到了顾清梨身侧半步的位置。
慕容轩看到凌霄,眼里闪过一丝警惕,却还是拱手道:“凌师兄。”
气氛瞬间有些微妙。苏晚识趣地提起装灵草的篮子:“清梨,我们去前面看看吧,据说那边有株千年灵芝。”
顾清梨立刻点头:“好。”
两人刚要走,慕容轩却追上来:“清梨,我与你们同去!我对青苍山熟,能帮上忙!”
凌霄淡淡开口:“不必了。我与师妹们的历练,不劳慕容兄费心。”
两道目光在空中无声交锋,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较劲。苏晚拉了拉顾清梨的袖子,快步往前走,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原来不止女子会争风吃醋,男子也会啊。
顾清梨被她拉着走,回头看了一眼,见慕容轩说话,眉头紧锁的样子竟有些……可爱?她摇摇头,把这荒唐的念头甩开,专心听苏晚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