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还没散透,我站在州府粮仓门口,靴底沾了两星晨露。
李文昭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时,我正盯着门楣上“积谷防饥”的木匾——漆色剥落处露出底下新刷的朱红,像道遮不住的伤疤。
“陈大人。”李文昭搓着袖口补丁,声音里带着寒鸦般的涩意。
他那件洗得发白的青布官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绑着的旧布带,我昨日在刺史府查账时见过类似的——寒门小吏总爱把紧要账册贴身藏着。
“李大人。”我冲他点头,目光扫过他腰间那串铜钥匙。
钥匙环上沾着米屑,在晨雾里泛着微光。
系统界面突然跳出提示:【人脉+5,检测到目标人物李文昭存在隐藏需求(生存安全/阶级跃升)】。
我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腰间刺史新赐的银鱼符,“今日得劳烦李大人带陈某开开眼。”
粮仓大院比我想象中逼仄。
十座圆顶仓房像十口倒扣的锅,最东边那座檐角还挂着半截褪色的“乾元二十三年造”木牌。
李文昭掏钥匙时,指节在晨风中发颤,铜钥匙撞在青石墙上,叮的一声,惊飞了梁上两只麻雀。
“头仓存的是秋粮。”他推开仓门,霉味混着米香扑出来。
我眯眼望去,堆得齐腰高的粮垛整整齐齐,可脚底下的青砖却不对劲——靠近门的地方压得实,往里头走两步,砖缝里竟渗出湿意。
“李大人,这米潮得很。”我蹲下身,指尖捻起一把糙米。
米壳上凝着细汗,在指缝里凉得刺骨。
系统界面突然亮起红光:【智略+45,激活数据比对模式】。
眼前的粮垛瞬间虚化,浮现出淡蓝色的数字——账面记录是三千石,可按堆体体积估算,撑死两千六百石。
李文昭的喉结动了动,目光扫过粮垛又迅速收回:“今秋雨水多...陈大人见谅。”他伸手要替我拍去裤脚的灰,手腕却在半空顿住——我正盯着粮垛与墙壁的缝隙。
那里散落着几截草绳,绳结样式和昨日在盐仓查到的贪墨证据如出一辙。
“李大人。”我首起身子,盯着他泛白的嘴唇,“您说这仓是秋粮,可草绳上的泥色,倒像春末夏初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异常节点锁定:1.粮量虚高400石;2.仓储时间不符;3.包装物料重复使用】。
李文昭的指甲掐进掌心,我听见布料撕裂的轻响——他的补丁被挣开了。
“陈大人...”他声音发颤,突然弯腰捡起一截草绳,“这绳是...是我让换的。
旧年的绳子潮了,怕霉粮...“
“李大人。”我打断他,从怀里摸出块帕子包起草绳,“我信您。”系统界面的“狠辣”数值微微跳动,我瞥见他睫毛猛地一颤,“但有些事,得查清楚才睡得着。”
午时的档案库闷得像蒸笼。
李七猫着腰从梁上翻下来时,我正对着五年来的粮仓出入账册——他腰间挂着的夜行衣还沾着蜘蛛网,鼻尖却沾了点墨汁,像只偷喝了砚台水的猫。
“大人,近五年的账都在这儿了。”他把一摞账册拍在案上,袖口滑下道新伤,“守库的老张头爱喝桂花酿,小的用半坛‘醉春楼’换的。”我翻开最上面那本,墨迹深浅不一,有些数字被刮过重填,纸背还留着压痕。
系统界面突然展开“关键路径分析”:【人脉+52激活成功,正在构建关系网】。
眼前的人名、日期、粮量开始自动连线——乾元二十八年春,知州大人次子成婚,当日粮仓出库记录多了五百石;二十九年秋,通判周怀瑾母丧,入库记录平白多了八百石;到了今年,所有异常都指向一个名字:“兴和粮行”。
“李七。”我指尖敲在“兴和粮行”西个字上,“去查查这粮行的东家是谁。”他凑近看了眼,眼睛突然瞪圆:“大人,这行的保人...是周通判的族弟!”
我捏紧账册,系统“智略”数值暴涨——原来盐案和粮案是一根藤上的瓜。
窗外传来梆子声,我抬头时正看见李文昭的影子从窗纸外掠过,他的官服下摆沾着新泥,像是刚从哪个偏僻库房出来。
傍晚的李文昭书房飘着苦茶香。
我把半坛“醉春楼”推到他面前时,他正盯着案头那封皱巴巴的家书——边角有泪渍,我认出是他老家弟弟写的,说县学要收捐银才能让侄子进学。
“陈大人这是...”他摸着酒坛封泥,指节泛白。
“李大人,您昨日在茶馆说‘库房’二字时,袖口沾了北仓的红土。”我端起茶盏,“北仓三年前就该拆了,您去那儿做什么?”他猛地抬头,眼里有惊涛翻涌。
我继续道:“您弟弟的信我看过,县学的捐银要三十两,您上月俸禄才八两。”
他的茶盏“当”地磕在案上:“陈大人查我?”
“查的是局。”我往前倾身,“这局里,有人用虚粮换银钱,有人用银钱买官路,可您呢?”我指着他家书,“您连侄子的学钱都要攒三年。”系统“辩才”数值跳动,我看见他喉结动了动,“李大人,您想不想做破局的人?”
他沉默了足有半柱香。
窗外的蝉鸣突然哑了,我听见他指甲抠进木案的吱呀声。
最终他抬起头,眼里有星火在烧:“我配合,但得保我全家周全。”
“明日巳时,突击盘点。”我把银鱼符拍在桌上,“刺史亲授的监察权,够不够?”
他盯着银鱼符上的“乾元”二字,伸手摸了摸,像在摸块发烫的炭:“够。”
次日粮仓大帐被日头晒得发烫。
我带着李文昭掀开门帘时,两个管事正蹲在粮垛边抽烟,见我们进来,烟杆“啪嗒”掉在地上。
“盘仓。”我把银鱼符亮出来,“按账面逐仓核对。”
高个管事赔着笑往前凑:“陈大人,这大日头的...要不改日?”他身后的矮个管事悄悄往门外挪,被王铁山一把拎回来。
李文昭突然开口:“东三仓,账面一千二百石。”他声音发颤,可手指却稳稳指向最东边的仓房。
我跟着走进去时,系统“智略”模式自动展开——粮垛高度比账面少了半尺,墙角还堆着几袋空米袋,袋口的绳结和之前找到的草绳一模一样。
“陈大人!”周怀瑾的声音从门外炸响。
他穿着簇新的湖蓝锦袍,额角沾着汗,“你这是越权!”
我转身,把银鱼符举到他面前:“刺史大人亲授监察权,周通判要抗命?”系统“狠辣”数值飙升,我看见他脖子上的青筋跳了跳,锦袍下的手攥成拳,最终又松开。
“好,好得很。”他甩袖转身,鞋跟在青石板上敲出急响,“陈大人,你莫要太得意!”
夜半的刺史偏厅燃着沉水香。
赵廷岳翻着我们呈上去的案卷,烛火在他眉间投下阴影。
李文昭坐在我下首,手指绞着官服下摆,像片被风吹的叶子。
“牵连甚广。”赵廷岳合上案卷,目光扫过我,“你们打算如何?”
“只抓现行,不究过往。”我迎着他的目光,“贪银追回来,人犯交有司,其余...既往不咎。”
他突然笑了:“陈砚,你比我想象中更懂分寸。”又转向李文昭,“李主簿,你做得很好。”李文昭猛地抬头,眼眶发红。
“下去吧。”赵廷岳挥了挥手,“明日幕僚堂议事,你们都来。”
我退出门时,听见他对苏如眉说:“这局棋,该添个执子的人了。”
次日清晨,我站在幕僚堂外,听着廊下差役们交头接耳。
有个小吏压低声音说:“听说要设首席幕僚...”,话音被风卷走。
我摸着腰间的银鱼符,系统界面突然跳出提示:【权柄掠夺任务触发:晋升首席幕僚,需获得刺史认可】。
檐角的铜铃叮咚作响,我望着堂内晃动的人影,嘴角扯出个笑——这官场的猎场,我才刚磨利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