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我就被门房的敲门声惊得从案几上抬起头。
窗外灰蓝色的晨光像一层薄纱，笼罩着尚未苏醒的县衙。
昨晚翻柳家二十年来的田契账册熬得太晚，砚台里的墨汁早结了层薄壳，沾得手背一片乌青。
指尖轻轻一碰，干涸的墨渍裂开细纹，带着微微的刺痛。
“典史大人！”小福子的声音带着颤音，仿佛还夹杂着门外未散尽的寒气，“按察使司的急文到了！”
我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接过那封火漆未干的信笺。
指尖刚碰到火漆，系统提示突然在脑海炸响：【智略】检测到异常公文，建议立即查看。
封皮上“急”字朱印还带着潮气，应该是连夜快马送来的。
纸张微湿，触感粗糙，透出一丝凉意。
拆开的瞬间，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信里的字力透纸背，分明是按察使大人的亲笔：“青阳县柳案暂缓审理，着州府派员接管，三日后到任。”
“啪”的一声，信笺砸在案上，震得案角铜烛台轻晃，跳动的烛光映在窗棂上，摇曳如鬼影。
我盯着窗棂透进来的晨光，喉结动了动——柳宗元那老匹夫果然没闲着。
昨日他被拦在衙门外时，袖口露出半截州府差役的腰牌，原来早把关节打到州里去了。
“系统，开启记忆追溯。”我闭了闭眼，意识沉入熟悉的蓝光界面。
眼前的时间线像被风吹散的烟，倒卷回五日前黑虎被捕那晚。
地牢里的霉味重新漫上来，混着铁锈与汗酸的味道，令人作呕。
黑虎缩在草堆里发抖，我站在他面前时，墙角突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像是布靴踩在潮湿石板上的闷响。
画面突然清晰：一个穿青布首裰的中年人闪进来，袖口绣着州府“司”字暗纹，压低声音对柳家随从说：“柳老的意思我明白，三日后州里自有公文下来。”
“叮——【记忆追溯】完成，发现关键人物：州府刑狱司幕僚周延。”系统提示音让我猛地睁眼，指节捏得发白。
原来不是按察使要插手，是柳宗元买通州府，借按察使的名义抢案子！
我抓起案头的佩刀往外冲，刀鞘撞在门框上发出闷响，金属撞击木头的回声在清晨空荡的屋内格外刺耳。
小福子在后面喊：“大人您去哪？”我头也不回：“备马！去三十里外的驿站，截州府的人！”
正午的日头毒得很，汗水浸透了后背的官服，贴在皮肤上黏腻难忍。
马蹄溅起的尘土扑在脸上，带着泥土的气息。
我盯着前面的驿站旗杆，喉咙里像塞了团火，干涩刺痛。
那匹青骢马跑疯了似的，到驿站时前蹄几乎要跪进泥里。
马鼻喷着粗气，鬃毛被汗水打湿成绺。
驿站正厅里，两个穿绯色官服的人刚要喝茶。
茶香还未散开，己被我带入的风搅乱。
为首的方脸官员抬头，脸上的肥肉抖了抖：“你是…青阳县典史？”
我“唰”地抽出黑虎的供词拍在桌上，密信副本被风掀起一角，露出柳云舟的亲笔字迹：“周幕僚的话，两位应该听过吧？柳家买通州府，勾结流寇火烧东三乡，证据都在这。”
方脸官员的茶盏“当啷”掉在地上，碎瓷飞溅。
他身后的随从想拦，被我一把推开，又抖出份伪造的名单拍过去：“这是州府近三年收柳家银钱的账，各位的名字都在上面。”我往前半步，刀尖挑着名单晃了晃，阳光下纸面泛着冷光，“现在是让我把这些送到按察使司，还是自己回州里？”
方脸官员的额头瞬间沁满汗珠，脸色由红转白，再转青。
他盯着地上的供词看了半刻，突然对着随从吼：“备马！回州里复命！”
马蹄声渐远时，我摸了摸腰间的银鱼佩，系统提示【狠辣】+8（威慑成功）在耳边炸响。
午后，县衙偏厅里王知远的帕子都擦湿了三条。
他盯着我手里的急文，声音发颤：“陈典史，这…这要是州里怪罪下来…”
“怪罪？”我把伪造的名单推到他面前，语气如冰，“柳家给您的春闱同考官许诺，可比州里的怪罪金贵多了吧？”
王知远的脸白了又红，最后重重拍案：“明日辰时，公审柳云舟！”
我站在县衙门前，看衙役们贴告示的浆糊在日头下泛着光，空气中飘来一股淡淡的米浆味。
几个百姓凑过来看，有人小声说：“柳家那小霸王也能审？”我望着他们交头接耳的样子，手指轻轻敲了敲腰间的令牌——这次，要让所有人都看见，世族的皮，不是刀枪不入。
次日辰时，县衙前的空地挤得水泄不通。
柳云舟被押上来时，往日里油光水滑的缎子衣裳全皱成抹布，看见我时眼睛红得像要滴血：“陈砚！你敢动我，柳家不会放过你——”
“住口！”我拍响惊堂木，声音混着系统新升级的威慑光环，震得堂下嗡嗡作响。
黑虎的供词、柳云舟的密信、火场里捡的柳家私印残片，一样样摊在案上。
每一件都带着焦味、血痕或旧纸特有的霉气。
百姓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个老妇人突然哭着挤进来：“我儿子就是被柳家的火…烧死的！”
柳云舟的嘴张了张，突然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鸭。
我盯着他发抖的膝盖，冷声道：“认不认罪？”他还在挣扎，我对衙役使了个眼色：“押入死牢，等州府批复。”
当铁链套上柳云舟手腕的瞬间，人群里爆发出喝彩。
我望着他被拖走的背影，系统提示【狠辣】+10，【威慑光环】升级的提示在脑海炸成一片光。
夜幕降临时，柳府门前的红灯笼全灭了。
风卷着几片枯叶打旋，飘到我脚边时，系统界面突然浮现在眼前：“检测到关键人物黑虎，建议明日提审。”
我站在书房窗前，看见几个仆人正偷偷搬箱笼，连门楣上“柳氏百年”的金漆匾额都被摘了。
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
后半夜的梆子声又响了，这次带着股说不出的清亮。
我望着窗外渐次熄灭的灯火，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角——黑虎那家伙，昨晚在牢里翻来覆去的动静，倒像是藏着什么没说的。
晨光初现的时候，我站在县衙后院刑房门口。
铁锁“咔嗒”一声打开，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黑虎缩在草堆里，听见动静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系统界面在眼前缓缓展开，淡蓝色的数据流里，【提审黑虎】几个字正在闪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