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棠的目光像一张网，慢悠悠地撒在苏枕月和张妈之间。苏枕月低着头，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压下喉咙口的颤抖——她必须稳住，不能让他看出破绽。
“张妈说花房的花开得好，我想过来看看旧物间有没有闲置的花瓶。”苏枕月的声音尽量放得自然，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仿佛刚才的激烈对峙从未发生。
顾砚棠的视线落在那扇虚掩的门上，又转回来盯着她：“找到了？”
“没呢，”她抬起头，扯出一个浅淡的笑，“这里太闷了，还是算了。” 说着，她转身想走，手腕却被他一把攥住。
他的手指冰凉，力道大得惊人，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枕月，”他低头看着她，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苏枕月的心猛地一沉，面上却装作茫然：“什么事？我能瞒你什么？” 她故意晃了晃手腕，“放开啦，疼。”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那目光像探照灯，几乎要穿透她的伪装。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撑不住时，他忽然松了手，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温和：“没什么，可能是我多心了。”
他转身往卧室走，步履从容，仿佛刚才的紧绷只是错觉。苏枕月站在原地，后背己经沁出一层冷汗。
回到房间后，顾砚棠接了个电话，语气匆匆，似乎公司出了急事。他挂了电话，对苏枕月说：“我得去趟公司，晚上可能晚点回来。”
苏枕月心里疑窦丛生——他不是刚从邻市回来？怎么又要去公司？是真有事，还是在试探她？
她看着他出门的背影，立刻转身关上门，从怀里摸出银表和日记。时间紧迫，她必须尽快看完日记里的内容。
日记的后半部分，母亲的字迹越来越潦草，提到顾砚棠的次数也越来越多。里面写着，顾砚棠的父亲曾是苏家的管家，后来挪用公款被发现，羞愤自尽，顾砚棠是被苏家收养长大的。
“……他一首记恨着苏家，表面温顺，暗地里却在联络以前的旧部，想把苏家彻底踩在脚下……”
“……我发现了他转移公司资产的证据，他不会放过我的……”
“……枕月，我的女儿，如果你看到这本日记，一定要相信张妈，她是唯一能带你走的人……花房的墙后有密道，通往外面的小巷，钥匙在……”
写到这里，后面的字被墨水晕开，看不清了。
密道！苏枕月的心跳骤然加速。原来花房的墙后真的有通道！可钥匙在哪里？日记里没写完。
她抬头看向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顾砚棠随时可能回来，她必须在今晚行动。
这时，张妈端着晚饭进来了，眼睛还是红红的。苏枕月拉住她：“张妈，日记里说花房有密道，钥匙在哪里？”
张妈浑身一震，慌忙看向门口：“苏小姐，你真要走？顾先生他……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留在这里才是死路一条。”苏枕月的语气很坚定，“我妈妈的日记里写了，他是为了报复苏家才接近我们，她的死一定和他有关！我不能再被他骗下去了。”
张妈看着她手里的日记，嘴唇动了动，终于咬咬牙：“钥匙……在顾先生书房的抽屉里，一个黑色的木盒子里。”
“书房？”苏枕月愣了一下——顾砚棠的书房从不让她进，那里一定看守很严。
“我去拿！”张妈忽然说，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我在顾家待了十几年，他书房的钥匙我偷偷配了一把。苏小姐，你收拾好东西，我拿到钥匙就带你去花房。”
苏枕月看着她，心里一阵暖流涌过。在这个充满谎言的牢笼里，张妈是唯一的光。
张妈走后，苏枕月开始收拾东西——她没什么可带的，只有那块银表和日记本。她将它们紧紧攥在手里，像握住了唯一的希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彻底黑了。苏枕月的心越来越慌，张妈怎么还没回来？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紧接着是顾砚棠冰冷的声音：“说！谁让你去我书房的？”
是张妈的声音！她被发现了！
苏枕月的血液瞬间凝固，她抓起轮椅旁的拐杖，跌跌撞撞地冲出门。
楼下客厅里，张妈趴在地上，额头流着血，顾砚棠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木盒子——正是装钥匙的那个！
“顾砚棠！你放开她！”苏枕月嘶吼着，声音因为愤怒而嘶哑。
顾砚棠转过身，看到她手里的拐杖，又看看她明显能站立的腿，眼底最后一丝伪装彻底撕裂，只剩下冰冷的寒意：“原来你早就好了。”
他笑了，笑声里带着嘲讽：“演戏演得真像，连我都差点被你骗了。”
“是你先骗我的！”苏枕月一步步走近，拐杖在地板上敲出沉闷的声响，“我妈妈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你杀了她？”
顾砚棠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眼神阴鸷得可怕：“她不该挡我的路。”
简单的一句话，却像一把刀，狠狠刺穿了苏枕月的心脏。
“你这个魔鬼！”她抓起桌上的花瓶，狠狠朝他砸过去。
顾砚棠侧身躲开，花瓶在墙上摔得粉碎。他一步步逼近苏枕月，语气冰冷：“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也没必要再装了。苏家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讨回来，包括你。”
他的手伸向她的喉咙，苏枕月急忙后退，却被地上的碎片绊倒。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妈忽然从地上爬起来，扑过去抱住顾砚棠的腿：“苏小姐！快跑！去花房！”
“滚开！”顾砚棠一脚踹开她，张妈重重撞在墙上，再也没了声息。
“张妈！”苏枕月目眦欲裂。
顾砚棠己经走到她面前，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窒息感瞬间袭来，苏枕月挣扎着，手指胡乱挥舞，忽然摸到口袋里的银表——她用尽全身力气，将银表狠狠砸向顾砚棠的脸！
“啊！”顾砚棠吃痛，手松了一下。
苏枕月趁机爬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向花园。身后传来顾砚棠愤怒的咆哮：“苏枕月！你跑不掉的！”
花房的门虚掩着，她冲进去，反手锁上门，然后跌跌撞撞地跑到最里面的墙前。墙角的花盆还像白天那样摆着，她用力推开它们，露出后面一块松动的木板——果然是密道！
她摸索着找到木板上的凹槽，用力一拉，木板应声而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里面黑漆漆的，隐约能看到向下的台阶。
身后传来撞门的声音，顾砚棠快进来了！
苏枕月最后看了一眼花房门口，仿佛能看到张妈倒在地上的身影。她咬咬牙，弯腰钻进了密道，反手关上了木板。
黑暗瞬间吞噬了她。
密道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伸手不见五指。苏枕月只能扶着墙壁，一步步向下走。身后，花房的门被撞开的巨响传来，顾砚棠的怒吼穿透木板，在密道里回荡：“苏枕月！我绝不会让你跑掉！”
她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往前跑。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微弱的光亮。那是密道的出口。
苏枕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加快脚步，朝着光亮冲去。
出口外，是一条狭窄的后巷，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带着一丝凉意。
她终于逃出来了。
可就在她以为自己获得自由的瞬间，一辆黑色的轿车忽然从巷口驶出，车灯刺得她睁不开眼。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顾砚棠那张阴沉的脸。
“枕月，我说过，你跑不掉的。”
他的声音，像来自地狱的召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