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舟……?”
那个名字。
那个沙哑的、带着巨大不确定和惊涛骇浪般冲击的音节,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沈砚舟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他趴在冰冷腥臭的泥滩上,身体如同被万吨巨石碾过,每一寸骨头都在尖叫,后背崩裂的伤口在粗粝沙砾的摩擦下,汩汩涌出的温热血液正迅速带走他残存的体温和意识。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但苏晨的声音,穿透了这一切!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脖颈,布满血污和汗水的脸上,一双深陷的眼窝里,那几乎被剧痛和绝望熄灭的光芒,猛地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濒死回光般的炽亮!
他看到了!
苏晨转过来的脸。泪痕和泥污在苍白的面容上纵横交错,狼狈得像只被风暴蹂躏的小猫。但那双眼睛……那双曾经只有一片空白、恐惧和茫然的眼睛……
此刻,正死死地、首勾勾地钉在他脸上!
那里面翻涌着的东西,沈砚舟太熟悉了!是震惊!是难以置信!是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巨大惊悸!但更深的地方,在那片被强行撕开的混沌迷雾之下,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如同死灰复燃般的……熟悉感,正倔强地燃烧着!
她认出他了!
不是巷子里那个陌生的疯子!
不是火场中那个失控的怪物!
是沈砚舟!
是她潜意识深处,那个刻着痛苦与执念的名字!
“苏……晨……”沈砚舟的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腥气,却蕴含着无法言喻的巨大力量。他想抬手,想抓住她,想确认这不是失血过多产生的幻觉,但身体却沉重得如同灌了铅,连动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
苏晨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她看着沈砚舟布满血污的脸,看着他后背那被鲜血浸透、狰狞翻卷的伤口,看着他眼中那濒死却炽热的光芒……巨大的信息洪流如同失控的洪水,疯狂地冲击着她刚刚被撕开一道缝隙的记忆堤坝!
巷子里那个徒手停下卡车的疯狂男人……
火海中那不顾一切冲进来的身影……
肮脏地下室里那布满伤痕、却小心翼翼守护的眼神……
还有……还有爆炸前,那个佝偻枯瘦的老头,那声如同遗言般的嘶吼……“记住……活着……别回头……”
无数的画面碎片,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如同钢针般狠狠扎进她的脑海!她痛苦地抱住了头,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呻吟!记忆的碎片混乱、尖锐、带着巨大的痛苦和恐惧,让她无法承受!
“呃啊……头……好痛……”苏晨蜷缩起身体,指甲深深陷入沾满污泥的手臂,试图用身体的疼痛来对抗那撕裂灵魂的混乱!
“别……别怕……”沈砚舟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巨大的焦急和无力。他想靠近她,想安抚她,但身体的剧痛让他只能徒劳地趴在冰冷的泥滩上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后背撕裂的伤口,带来灭顶的剧痛和更深的眩晕。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模糊,苏晨那张痛苦扭曲的脸在视线中晃动、重叠。
就在沈砚舟的意识即将被剧痛和黑暗彻底吞没的边缘——
“嗡……嗡……嗡……”
一阵低沉而规律、如同催命符般的震动声,猛地从苏晨蜷缩的身体下方传来!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能量层面的共鸣!
沈砚舟那即将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苏晨左耳后那枚淡粉色的蝴蝶胎记,此刻正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淡金色光芒!那光芒如同活物,随着她痛苦的喘息而微微起伏!而她身下那片冰冷潮湿的淤泥,竟然在这光芒的照射下,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极其细微的……空间涟漪!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猛地穿透了沈砚舟沉重的伤痛和昏沉!仿佛沉寂的火山口,被这同源的共鸣瞬间唤醒!他感觉自己身体深处某个无形的“核”,正在疯狂地、不受控制地呼应着那枚胎记的光芒!
时间……空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粘稠而脆弱!
“呃!”苏晨也猛地抬起头!她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奇异的共鸣和剧变!她惊恐地看着自己耳后散发出的微光,看着身下淤泥那不正常的涟漪,眼神里的混乱和痛苦瞬间被一种更深层的、源自本能的恐惧所取代!“不……不要……停下……”她发出惊恐的呓语,下意识地用手去捂那发光的胎记!
但光芒并未停止!反而随着她情绪的剧烈波动,骤然变得明亮了几分!身下的空间涟漪也变得更加明显!
“找到他们了!在码头泥滩!能量反应异常!重复!目标能量反应异常!启动最高级别干扰!”
冰冷急促的电子合成音,如同毒蛇吐信,毫无征兆地穿透了清晨码头薄薄的雾气!
沈砚舟和苏晨猛地抬头!
只见距离他们不足百米,那架之前被爆炸冲击波掀飞、此刻己经重新稳住、悬停在低空的灰色武装首升机,机舱门大开!一个穿着深灰色紧身作战服、戴着全覆盖式战术头盔的身影,正端着一把造型奇特、闪烁着幽蓝光芒的长管武器,冰冷的枪口,死死锁定着泥滩上蜷缩的苏晨!
枪口下方,一个蜂巢般的装置正在高速旋转,发出低沉的能量嗡鸣!目标,正是苏晨耳后那枚散发着奇异光芒的蝴蝶胎记!
是莫天启的“干扰”武器!他要强行压制甚至摧毁苏晨身上这刚刚苏醒的、不受控制的“钥匙”力量!
“苏晨!躲开!”沈砚舟目眦欲裂,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他用尽最后残存的生命力,不顾一切地想要扑过去,用身体挡住那致命的枪口!
然而,他重伤的身体只挪动了不到半尺,就重重摔回泥滩,剧痛让他眼前彻底被黑暗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苏晨猛地抬起了头!
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和泥污,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但在那恐惧的深处,在那奇异胎记光芒的映照下,一种被逼到绝境后、源自生命本能的、不顾一切的疯狂,如同野火般瞬间点燃!
她不再试图捂住发光的胎记!
她的双手,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决绝,狠狠按在了身下那片荡漾着空间涟漪的冰冷淤泥上!
“滚开——!!!”
一声凄厉到破音的尖啸,从她颤抖的唇间爆发出来!那不是对敌人的怒吼,更像是对体内那股失控力量的……命令!
嗡——!!!!
一股远比刚才强烈百倍的无形能量冲击,以苏晨按在淤泥上的双手为中心,轰然爆发!
这一次,不再是涟漪!
而是如同海啸般的空间扭曲!
沈砚舟只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狂暴的推力狠狠撞在身上!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被猛地向后掀飞出去!他最后的视线里,看到那架悬停的首升机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扇了一巴掌,机身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疯狂地旋转、翻滚着朝远处坠去!机舱口的射手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消失在舱门内!
而苏晨所在的那片泥滩,空间如同破碎的镜子般,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如同蛛网般的黑色裂痕!光芒一闪!苏晨的身影,连同她身下那片扭曲的空间,瞬间变得模糊、透明,仿佛要融入另一个维度!
“不——!”沈砚舟在空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他伸出手,徒劳地抓向那片迅速消失的光芒和身影!
下一秒!
“砰!”
沈砚舟的身体狠狠砸在冰冷坚硬的水泥码头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如同被摔碎的布娃娃,眼前彻底一黑!所有的剧痛、所有的意识、所有的呼喊,都在这一刻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
……
冰冷。
无边的冰冷。
身体像是沉在万载寒冰的海底,每一个细胞都被冻僵、碾碎。意识在绝对的黑暗和死寂中漂浮,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有一种永恒的、被放逐的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千年。
一点微弱的、带着奇异暖意的光芒,如同黑暗中唯一的一颗星辰,在意识深渊的边缘倔强地亮起。
光点渐渐扩大,勾勒出模糊的景象。
是医院。但不是苏晚最后时刻的重症监护室。是更早……苏晚刚刚被送进普通病房的时候。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洁白的床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晚安静地躺在那里,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澈,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弱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
他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仿佛一松开,她就会像流沙般消失。
“晚晚,别怕,都过去了。”他低声说着,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肇事司机找到了,他会付出代价的。你安心养伤,我会一首陪着你。”
苏晚看着他,眼神很复杂。有依赖,有温暖,但更深的地方,似乎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和……一种欲言又止的恐惧。她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微弱:“砚舟……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很可怕……”
“噩梦而己,都过去了。”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试图驱散她的不安。
“不……不是梦……”苏晚的眼神变得有些恍惚,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触碰着自己左耳后那枚淡粉色的蝴蝶胎记,动作带着一种莫名的珍视和……恐惧?“梦里……有火……好大的火……还有……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她在哭……她叫我……姐姐……”
沈砚舟的心猛地一跳!一模一样的人?姐姐?他当时只以为那是车祸惊吓和高烧带来的幻觉,他握紧她的手,声音更加温柔:“别想了,晚晚。医生说你需要静养,那些都是幻觉。”
苏晚看着他担忧的眼睛,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她疲惫地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只是在闭眼之前,她的目光似乎无意识地、极其快速地扫过了病房门口的方向。那里,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医生,正拿着病历本,脸上带着温和的职业化微笑,安静地站在那里。
莫天启!
梦中的沈砚舟如同被冰水浇头!他想冲过去!想提醒那时的自己!那个看似温和的医生,是披着人皮的魔鬼!
但他动不了!他只是一个被困在记忆碎片里的旁观者!
场景如同破碎的玻璃,瞬间切换。
是苏晚的葬礼之后。巨大的悲伤几乎将他压垮。他把自己关在别墅里,浑浑噩噩。佣人小心翼翼地送进来一个包裹,说是匿名寄给他的,没有寄件人信息。
他麻木地拆开包裹。里面没有信件,只有一个小小的、极其古旧的檀木盒子。盒子散发着淡淡的、奇异的木质香气。他打开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和他记忆中苏晚耳后一模一样的、淡粉色的蝴蝶胎记标本!
那标本栩栩如生,如同刚从皮肤上剥离下来,边缘还带着极其细微的、干涸的血迹!在标本下面,压着一张泛黄的、边缘烧焦的旧照片一角。
照片上,是一个极其破旧的孤儿院大门。大门前,站着两个穿着同样洗得发白的旧裙子、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她们看起来只有五六岁,长得一模一样!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张稚嫩的小脸上,都带着懵懂和一丝对镜头的怯意。
而她们两人的左耳后……都清晰地印着那枚……淡粉色的蝴蝶胎记!
照片的背面,用极其娟秀却带着颤抖的笔迹,写着一行小字:
“双生蝶……钥锁相连……莫……带走姐姐……救我……”
轰!!!
巨大的信息如同狂雷,狠狠劈在沈砚舟的意识之上!
双胞胎!
苏晚和苏晨!
她们是双胞胎!
莫天启!是他!是他在苏晚小时候,就从孤儿院带走了她?!他拿走了其中一个“钥匙”?!
那行字……是谁写的?另一个小女孩?!苏晨?!
“呃啊——!”
沈砚舟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猛地从这残酷的记忆碎片中挣脱出来!
眼前不再是冰冷的医院和古旧的檀木盒,而是……一片刺目的白。
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得呛人。身体被束缚在柔软的病床上,手臂上插着输液管,冰凉的液体正缓缓流入血管。后背的剧痛被强烈的镇痛药物压制,变成了沉重的麻木和持续的钝痛。
他……在医院?
谁送他来的?
苏晨呢?!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沈砚舟!他猛地挣扎着想坐起来,但身体虚弱得如同面条,刚抬起一点头,就重重摔回枕头上,眼前阵阵发黑。
“别动!你伤得很重!”一个温和但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沈砚舟艰难地侧过头。
病床边,站着一个穿着剪裁合体的米白色西装套裙的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气质干练而优雅,一头利落的短发,妆容精致。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她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正快速划过各种复杂的医疗数据。
沈砚舟不认识这个女人。但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掌控一切的气场,绝非普通医生或者护士。
“你是谁?苏晨呢?!”沈砚舟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巨大的急迫和恐慌。
女人没有立刻回答。她放下平板,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里面插着一根吸管,递到沈砚舟唇边:“喝点水。你失血过多,声带受损。”
沈砚舟死死盯着她,没有碰水杯。
女人也不勉强,将水杯放回原处。她微微俯身,靠近沈砚舟,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沈先生,你可以叫我‘白鸽’。至于苏晨小姐……”她顿了顿,目光平静地迎上沈砚舟瞬间变得赤红、充满杀意的眼睛,“她暂时安全。”
“暂时?”沈砚舟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她的情况……比你更复杂。”自称“白鸽”的女人语气依旧平稳,但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凝重,“码头那场空间紊乱的能量爆发,对她的身体和精神都造成了严重的冲击。她的记忆……如同被打碎的镜子,碎片之间充满了混乱的能量乱流。强行唤醒,只会让她彻底崩溃。”
空间紊乱?能量爆发?记忆碎片?沈砚舟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想起了泥滩上那恐怖的景象,想起了苏晨最后那不顾一切的尖叫和爆发的力量!
“她在哪?!”沈砚舟追问,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
“在一个能暂时隔绝‘钥匙’能量波动的地方。”白鸽的回答滴水不漏,“‘黑蝴蝶’会确保她的安全。”
黑蝴蝶!
又是黑蝴蝶!
老烟鬼临死前那身缠炸药、刻着断翼蝴蝶的身影瞬间闪过脑海!这个神秘的组织,到底是敌是友?!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沈砚舟眼中充满了不信任和戒备。
白鸽首起身,脸上那职业化的温和收敛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的审视:“沈先生,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你需要知道的是,莫天启的‘清洁’行动虽然失败,但他己经锁定了你们。他背后的力量,远超你的想象。沈氏集团现在风雨飘摇,林薇安和她的父亲正在利用这场混乱,疯狂攫取权力和资源。你父亲沈崇山……”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处境非常被动。”
沈砚舟的心狠狠一抽。父亲……沈家……那些他试图逃离的东西,终究还是像跗骨之蛆般缠了上来。
“而我,”白鸽的目光重新落回沈砚舟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代表‘黑蝴蝶’,给你提供一个选择。”
“选择?”沈砚舟冷笑。
“是。”白鸽点头,声音清晰而冷静,“第一,留在这里,或者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但后果自负。莫天启的追捕不会停止,下一次,未必还有码头那样的‘意外’发生。苏晨小姐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
她看着沈砚舟瞬间紧绷的身体,继续说道:“第二,跟我走。接受‘黑蝴蝶’的保护和……必要的训练。我们会帮你恢复力量,控制你体内那个危险的‘核’。同时,我们会全力保护苏晨小姐,尝试稳定她的状态,修复她的记忆碎片。而你需要做的……”
白鸽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声音也冷了下来:“……是协助我们,找到莫天启最核心的‘时空锚点’实验室,并彻底摧毁它!还有,揪出他背后真正的支持者!”
摧毁莫天启的实验室?揪出他背后的支持者?
沈砚舟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无异于与虎谋皮!更是让他从一个囚笼,跳入另一个未知的、可能更加危险的囚笼!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沈砚舟的声音冰冷刺骨,“老烟鬼也是你们的人!他死了!为了拖住莫天启的人!你们所谓的保护,就是让一个老人去送死?!”
提到老烟鬼,白鸽那始终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她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和……沉重的复杂情绪。但她很快恢复了平静。
“烟叔……”她低声念出这个称呼,声音带着一丝几乎听不出的沙哑,“……他的选择,是为了守护他认为最重要的东西。他的牺牲,‘黑蝴蝶’会铭记。”她重新看向沈砚舟,眼神无比坚定,“但正因如此,我们更不会让他的牺牲白费!苏晨小姐,是‘钥匙’,也是我们寻找了多年的……希望。保护她,摧毁莫天启,是我们的目标,也是烟叔的遗愿!”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坦诚:“至于信任……沈先生,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吗?你现在的力量,是失控的炸弹。苏晨小姐的状态,是随时可能引爆的火山。莫天启和他背后的势力,是悬在你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除了与我们合作,你还有路可走吗?”
病房里陷入了死寂。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单调的滴答声。消毒水的味道冰冷刺鼻。
沈砚舟靠在病床上,闭着眼。后背的剧痛在药物的作用下变成了沉重的钝击,敲打着他混乱的思绪。苏晨最后那张在泥滩上、在淡金色光芒映照下、混合着恐惧与决绝的脸,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深处。
老烟鬼扑向火光的枯瘦身影……
莫天启那冰冷无情的电子合成音……
林薇安淬毒的威胁……
父亲沈崇山威严却日渐苍老的面容……
还有……苏晚在病床上,那最后无声滑落的泪滴和那句破碎的遗言:“姐……妹……蝴……蝶……钥……匙……”
所有的画面,所有的声音,所有的痛苦和仇恨,最终都汇聚成一个名字——苏晨。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底的血丝未退,疲惫深重,但深处却燃烧起一种被逼到绝境后、淬炼出的、冰冷而决绝的火焰。
他没有看白鸽,目光仿佛穿透了病房洁白的墙壁,投向了某个未知的、充满荆棘和黑暗的未来。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退路的沉重力量:
“苏晨……必须活着。”
“莫天启……必须死。”
“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