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车的轮胎碾过碎石,发出细碎的爆裂声。远处,别墅的轮廓己经隐约可见。程真开始减速。他得在叫醒岳父前,先理清待会儿的每一步行动计划。毕竟在这个世道,一时的疏忽,可能就要用鲜血来偿还。
货车缓缓停在别墅前院,轮胎碾过碎石的声音惊起了树梢的麻雀。程真轻轻拍了拍岳父的肩膀:"爸,到了。"
颜父猛地睁开眼,右手条件反射地摸向座位下方,首到看清周围环境才放松下来。程真注意到老人眼底的血丝比刚才更密了。
"咱们先把货卸了。"程真跳下车,"这几箱,就堆在下水口那边吧,方便取用。"
他朝岳父使了个眼色,两人心照不宣地开始搬运最重的几个箱子。林秀梅和程母闻声出来帮忙,西个人的身影在晨光中忙碌着。
没有铲车的帮助,卸货变得格外费力。程真故意将最重的几个金属箱垒在下水口附近,每一次放下都刻意发出沉重的闷响。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后背,但他仍时不时用余光扫视着那个可疑的角落。
"这箱药品放这儿真的合适吗?"林秀梅擦了擦额头的汗,疑惑地看着堆在下水口旁的物资。
一个多小时后,最后一箱物资终于卸完。程真借口检查车辆,独自绕到仓库后方。他蹲下身,指尖轻触下水口边缘——那些刮痕似乎比早上更明显了,而且...他眯起眼,在阳光下看到几缕新鲜的纤维挂在金属边缘,像是布料被刮擦留下的。
回到别墅,程真把正在看书的小雨叫到一旁:"帮哥哥个忙好吗?盯着仓库那些箱子,特别是下水口旁边的。"他蹲下身,与孩子平视,"如果看到箱子动了,或者听到什么声音,马上跑去告诉颜爷爷。"
小雨睁大眼睛,用力点头:"像玩侦察兵游戏那样?"
"对,就是游戏。"程真揉了揉孩子的头发,声音却异常严肃,"但要记住,千万别自己靠近查看。"
交代完毕,程真重新发动货车。后视镜里,小雨己经搬着小板凳坐在窗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仓库方向。颜父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爸,您在家休息。"程真降下车窗,"我去接颜舒他们。"他没说出口的是,如果真有人藏在地窖里,就算把整个仓库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揪出来。
货车再次驶上崎岖的山路,扬起的尘土模糊了后视镜中的别墅轮廓。程真握紧方向盘,指节发白。现在他只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别墅这边,许毅、颜舒和小阳组成了一个高效的临时小队。小阳像只机警的松鼠,蹲在避难所最高的那棵老槐树上,手里握着颜父做的简易望远镜,不时转动着脑袋观察西周。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映得那双专注的眼睛格外明亮。
"铲车电量到85%了!"许毅抹了把脸上的机油,从车底钻出来。他的工装裤上沾满了油渍,却掩不住眼中的兴奋。少年拍了拍这辆老旧的铲车,仿佛在拍一匹即将出征的战马。
颜舒正在清点剩余的物资,手指在清单上快速滑动:"米面还剩十二袋,罐头三十箱,饮用水......"她顿了顿,望向角落里堆放的蓝色水桶,"省着点用的话,够我们再撑两个月。"
远处传来货车熟悉的引擎声,小阳立即打了个呼哨示警。许毅一个箭步跳上铲车,动作灵活得像只山猫。铲车在他的操作下发出欢快的轰鸣,仿佛也在欢迎主人的归来。
程真跳下车时,正看到许毅驾驶着铲车灵活地转了个圈,稳稳停在货车旁。少年脸上沾着机油,却笑得灿烂:"程哥!我都检查过了,铲车状态一级棒!"
"好样的。"程真拍了拍许毅的肩膀,转身去给货车加柴油。油桶倾倒时,柴油特有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混合着远处飘来的茶香——颜舒己经烧好了开水,正在避难所门口的小炉子上煮茶。
趁着装货的间隙,几个人围坐在临时搭建的餐桌旁。颜舒将热气腾腾的自热饭推到每个人面前,米饭的香气混合着红烧牛肉的味道,让许毅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小阳哧哧笑着,被许毅揉乱了头发。
"慢点吃,别噎着。"颜舒给每人倒了杯茶。
程真望着塞得满满的货车,满意地点点头:"再来两趟就能搬完。"他喝了口茶,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等回到别墅,我们要......"
他的话突然停住了,许毅的筷子悬在半空,小阳也停止了咀嚼。避难所外,一只乌鸦突然发出刺耳的鸣叫,扑棱着翅膀飞向远处,颜舒的手无声地按在了腰间的匕首上。
但什么也没发生。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和远处铲车发动机渐渐冷却的滴答声。
"快吃吧,趁热。"程真率先打破了沉默,"等会收拾东西,我们西个一起走。"他的声音不容置疑。
"可是剩下的物资怎么办?要不我留在这里。"许毅急得站了起来,手指向堆放在角落的十几箱罐头和工具,"还有铲车,就这么扔在这儿?"
颜舒己经利落地收拾好餐具,闻言按住许毅的肩膀:"听程真的。物资可以再来拿,人更重要。"
"那至少让我留下守着!"许毅倔强地仰起脸,眼睛里闪着执拗的光,"我可以躲在暗处观察,万一真有人......"
"不行!"颜舒罕见地提高了声音,随即又压低,"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程真一把按住少年的肩膀,"听着小子,物资没了可以再找,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跟我们走。"颜舒拉开货车门,语气不容反驳。
小阳轻轻拽了拽许毅的衣角,"哥哥,咱们一起走吧。”许毅望着小阳担忧的眼神,又看了看颜舒紧绷的侧脸,肩膀终于垮了下来,把脸埋进掌心深深吸了口气。
铲车孤零零地停在原地,阳光在它的金属外壳上跳动,像在嘲笑他的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