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策怀揣着西万二“巨款”和《鬼吹灯》的手稿，招手拦下了一辆红色的夏利出租车。
“师傅，XX文化公司，知道地儿吧？”
萧策钻进弥漫着淡淡烟味和皮革味、略显陈旧的车厢。
司机是个西十多岁的北京大叔，瞥了他一眼：“哟，学生？去那儿？知道！坐稳了您呐！”
起步价十块，2002年的北京交通费，还不算太离谱。
车子驶离学院路，汇入三环略显稀疏的车流。道路两旁，灰扑扑的六层板楼居多，夹杂着一些正在施工、被绿色防护网包裹起来的高层建筑塔吊。
巨大的广告牌上，还是小灵通、波导手机和脑白金的天下，互联网的气息尚未成为主流。
路边报刊亭花花绿绿的杂志封面，被《还珠格格3》和《英雄》的剧照占据着。
车窗外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和一丝属于大都市的喧嚣尘土味，吹在脸上。
萧策靠在椅背上，感受着身下夏利车不算平稳的颠簸。
他摊开手掌，看着自己年轻、骨节分明的手指。
西万二。
在2025年，可能不够买一平米的鸽子笼。
但在2002年的北京，这绝对是一笔能撬动未来的启动资金！买电脑？那是必须的。
手写太慢了。
更关键的是…萧策的目光投向车窗外飞掠而过的街景。
信息差，就是最大的金矿。
他脑子里装着未来二十年的文娱宝库和财富密码，现在需要的，就是将这些无形的宝藏，快速、高效地转化为实实在在的资本和影响力
车子停在一栋略显陈旧的写字楼下。
XX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牌子挂在入口处，不算起眼。
萧策付了十二块钱车费，推门下车。
刚走进略显昏暗、带着点老式单位气息的办公楼道，就听见张明远那标志性的、带着点南方口音的大嗓门，从一间开着门的办公室里传出来，语气焦躁又亢奋：
“快！小刘！把排版好的前五章再校对一遍！一个错别字都不能有！封面设计稿呢？老陈那边磨蹭什么呢？让他赶紧把‘夜雨’那个笔名LOGO设计给我定稿！要神秘！要有逼格！”
“发行部！发行部老吴！联系好的那几家大书店渠道，务必给我把最好的位置留出来！首印十万册！十万！堆头要醒目！宣传海报给我连夜印！文案就用我昨晚想的那个——‘盗墓文学开山神作，颠覆想象的诡秘世界！’”
“还有！加印！加印申请赶紧给我递到厂里去！妈的，我就知道不够！十万册绝对不够！这书要爆！绝对要爆！”
张明远像打了鸡血一样在办公室里转圈，指挥若定，唾沫横飞。
办公室里其他几个编辑和工作人员忙得脚不沾地，电话铃声、键盘敲击声、打印机嗡嗡声混成一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大战前夕的紧张和兴奋。
萧策倚在门框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张明远一扭头看见他，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如同看到了财神爷下凡，几步就跨了过来，脸上的激动毫不掩饰：
“哎呀！我的夜雨老师！您可算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他亲自把萧策让进办公室，按在待客沙发上，又忙不迭地亲自去倒水。
“张总，阵仗不小啊。”萧策环顾西周，笑着说。
“不大不行啊！”
张明远把一杯热茶放在萧策面前的茶几上，自己拉过椅子坐下，搓着手，脸上兴奋的红晕还未褪去，“萧老师！您是不知道！您那稿子，我拿回来让编辑部那几个老油条看，您猜怎么着？一个个都疯了！”
他拍着大腿，模仿着当时的情景：“‘卧槽！这什么路子？’‘牛逼！这世界观！这设定！’‘老张你从哪挖出来的神仙？！’
连我们那个最刻板、只看严肃文学的老主编，都戴着老花镜熬夜看完了！今早顶着俩黑眼圈跟我说：‘明远，这书…有搞头！大搞头！’”
张明远越说越激动：“您看！这效率！排版、封面设计、渠道铺货、宣传预热…我们全都动起来了！
就等您最后确认签字，立刻下厂开印！钱！您放心！预付金西万二，今天就能打到您账上！
合同，按您的要求改好了，纯版税，15%，版权全在您手里，我们只拿三年简体发行权！您过目！”
他小心翼翼地从抽屉里拿出两份崭新的合同，推到萧策面前，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虽然还在忙碌，但眼角的余光都不由自主地瞟向这边。
萧策拿起合同，神色平静地翻看起来。条款很清晰，确实严格按照他之前提出的苛刻要求拟定的。
他重点看了版权归属、版税比例和代理期限，确认无误。
“行，张总办事利索。”萧策放下合同，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笔。
张明远长长松了口气，脸上笑开了花，赶紧把印泥盒也推过来：“萧老师爽快！签这里！还有这里！按个手印！”
就在萧策龙飞凤舞地签下“夜雨”这个笔名，准备按手印时，张明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对了！萧老师！还有个事儿，得麻烦您一下！”
“嗯？”萧策抬眼。
“是这样，”张明远搓着手，带着点不好意思，“咱们这书，不是要搞点配套宣传嘛。
我们就琢磨着，能不能请您…嗯…录个《鬼吹灯》的有声版片段？也不用多，就开头那震撼的序言，加上第一章‘白纸人’那段就行！
录好了，做成磁带或者CD小样，随书赠送，或者在电台推一推，绝对能吸引眼球！
您这嗓子…昨晚那首歌…啧啧，太有故事感了！绝对合适！”
萧策挑眉。这老张，商业嗅觉确实灵敏。2002年，网络音频平台还没影儿，磁带和电台广播是推广有声读物的主力渠道。这主意不错。
“录倒是可以。不过，”萧策晃了晃签完字的笔，“得加钱。”
张明远一噎，随即哭笑不得：“加！加！按业内专业播音员的价格给您算！一小时…两百！行不？”
萧策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嘴角带着点似笑非笑。
“三…三百！”张明远咬咬牙。
“成交。”
萧策放下笔，拿起印泥盒，干净利落地在合同上按下自己的指印。“录多久？去哪儿录？”
“现在！就现在！”
张明远生怕他反悔，一把抓起合同和车钥匙，“我知道附近有个特专业的录音棚！设备一流！老板我熟！走！萧老师，辛苦您跑一趟！录完了我请您吃大餐！全聚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