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3月，惊蛰过后
清晨的露珠还挂在教室窗台上，恩赐己经踮着脚在擦黑板。阳光透过她手中舞动的抹布，在黑板上投下跳跃的光斑。
"班长，我帮你！"瘦小的赵铁柱抢过板擦，这是他第三次主动要求值日——自从恩赐替他补好被野狗撕烂的作业本后。
教室后排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响。贾宝金打翻了墨水瓶，深蓝的墨水正顺着桌腿流到地上。几个男生刚要起哄，恩赐己经蹲在墨渍前："看，像不像南山上的瀑布？"
她蘸着墨水在地砖上勾了几笔，竟画出了南山飞瀑的轮廓。贾宝金畸形的右手突然抓起粉笔，在"瀑布"旁添了棵歪脖子树——教室里瞬间响起掌声。
陈老师站在门口，看着这个九岁的班长用抹布把墨水渍变成山水画，又带着同学们齐声朗读《春晓》。晨光中，三十多个参差不齐的童声，竟比广播里的朗诵更动听。
放学后的秘密
夕阳把赵铁柱家的破草房照得通红。恩赐蹲在灶台前生火，赵铁柱的两个弟弟正笨手笨脚地帮王妈妈择野菜——这是全村最穷的人家。
"使不得！"王金花要去抢恩赐手里的柴火，"你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学习，哪能......"
"婶子看！"恩赐变戏法似的掏出个布包，里面整齐码着十支铅笔，"同学们凑的，给铁柱哥写字用。"
王金花的眼泪砸在灶台上滋滋作响。她没看见恩赐悄悄往米缸里埋了张五元钱——那是小姑娘连续三个月捡蝉蜕换的。
双胞胎的守护
月光照亮张家小院时，恩赐正在灯下补自己的书包带。大弟突然抱着个陶罐进来："姐，给金宝哥。"
罐子里游着三条小鱼，是小弟下午在河沟里捞的。更让人吃惊的是罐底刻的字——歪歪扭扭的"贾宝金"，明显是两个孩子的手笔。
"弟弟们怎么......"
"金宝哥梦里教的。"大弟揉着眼睛，"他说小鱼能治病......"
恩赐手一抖，针尖扎破手指。血珠滴在陶罐上，竟顺着"贾"字的笔画游走，最后停在那个"宝"字上，像颗朱砂痣。
教室里的彩虹
雨季来临前，恩赐发动全班收集废玻璃。她把碎片磨圆，用铁丝串成风铃挂在教室窗前。当第一场春雨敲响玻璃时，三十多个孩子同时惊呼——整个教室的地面，竟铺满了流动的彩虹。
贾金宝突然站起来，现在他的腿走得比任何时候都稳。他伸手接住窗棱漏下的一束光，在彩虹里画了个圆："太......阳......"
这声呼唤比春雨更清亮。陈老师背过身去擦眼镜，而教室后排，向来沉默的二丫头突然放声大哭——她认出弟弟比划的，正是恩赐耳后红痣的形状。
谷雨这天，恩赐帮王妈妈晒被子时，从破棉絮里抖出张发黄的纸。上面画着两个相连的婴儿，一个眉心点朱砂，一个后颈画柳叶。纸角隐约可见"接生记录"字样，却被血渍糊住了日期。
与此同时，贾家后院传来异响。王翠花举着油灯冲进柴房，看见贾宝金正用炭笔在墙上写字——不再是歪扭的符号，而是工整的"张恩赐"三个字。更骇人的是，他每写一笔，后颈的柳叶痣就淡一分，最后竟完全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