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医院，特别监护病房。
这里的空气，是另一个世界的冰冷与死寂。
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一种生命力衰败的微腥，每一次呼吸都让人胸口发闷。
仪器发出单调而规律的“滴滴”声，像是为床上那个人的生命，进行着无情的倒计时。
万籁俱寂中，那规律的节拍，是房间里唯一证明时间仍在流逝的声音。
纲手站在一旁，双臂环抱，金色的发丝都似乎沾染了凝重的霜气。
她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多到足以让她用酒精和赌博来麻痹自己。
可每一次，当她站在这里，以医者的身份面对一个即将消逝的生命时，那份无力感依旧会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住她的心脏。
鸣人、佐助、小樱、静音，都沉默地站着，等待着那场史无前例的“基因融合”手术的开始。
这更像是一场赌博，赌注是宇智波鼬的命。
忽然。
那单调的“滴滴”声，节奏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变化。
病床上，那个本该油尽灯枯、沉睡不醒的男人，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宇智波鼬，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深邃与冰冷，也没有了万花筒写轮眼的诡异纹路。
它只是清澈，一种濒死之人回光返照时的清澈。
他甚至露出了一个微笑，一个极其微弱，却真实无比的微笑。
那笑容，就像冬日里最后一片飘落的雪花，带着决绝的美丽与凄凉。
他环视着病房里的每一个人，目光最后，落在了佐助那张写满了惊愕与担忧的脸上。
“佐助……”
他的声音，不再是记忆中的沙哑与低沉，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和，仿佛卸下了一生所有的重担。
“看来，我沉睡的这段时间，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他看着鸣人，又看了看纲手。
“还有你们，五代目火影大人，鸣人君……谢谢你们，照顾我这个愚蠢的弟弟。”
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清醒震慑住了。
他们都是顶级的忍者或医疗专家，他们都明白，这绝不是好转的迹象。
这是生命之烛在熄灭前，最灿烂，也是最后的一跃。
“哥哥……”
佐助的声音在颤抖，他想上前，却又像被钉在原地，不敢动弹。
鼬的目光重新回到佐助身上，那份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我被关押的这些日子，虽然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但从你每次来看我时，那些不经意间透露的信息里，我也能猜到一些大概。”
“你过得很好，佐助。”
“这就……足够了。”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口气息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然后，他开始了他的讲述，他的忏悔，他那份迟到了太久太久的，遗书。
“我这一生，尽是可恥之事。”
“我常常在想，宇智波一族，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我们拥有写轮眼，被誉为天才的血脉，我们是创立木叶的元勋，我们的族徽被刻在木叶警务部队的墙上，那是何等的荣耀。”
“可荣耀的背面，是诅咒。”
“这双眼睛，看得太清，也看得太远。它能看穿忍术的轨迹，能看透人心的虚伪，却唯独看不清自己的宿命。我们宇智波一族，天生就背负着因陀罗的阴遁查克拉，精神力量过于强大，情感也因此变得极为偏执。”
“爱得越深，恨得就越切。”
“这份强大的力量，让村子畏惧我们，也让我们自己变得傲慢。我们被排挤到村子的角落，警务部队的权力被一步步架空，我们能感受到那种无形的墙壁，在把我们和木叶一点点隔开。父亲他……他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他想用一场政变，夺回属于宇智波的尊严。”
“我当时，是多么的愚蠢啊。”
“我以为我比所有人都看得更远，我以为我理解什么是真正的和平。我天真地把父亲的计划，告诉了三代目火影和团藏。我以为，他们是‘火之意志’的化身，他们会用更温和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他们确实给了我一个‘解决方案’。”
鼬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度悲凉的弧度。
“他们告诉我，为了村子，为了所谓的‘大义’，必须牺牲少数人。他们把一把刀递给我，让我亲手，去屠戮自己的同族，去杀死……自己的父母。”
“那时的我，被他们口中的‘正义’彻底蒙蔽了。我以为，那是唯一的选择，是斩断仇恨连锁的必要之恶。我以为自己是在扮演一个悲剧的英雄，背负着所有的罪孽，来换取村子的和平，来保护你……我最愚蠢的弟弟。”
“我错了。”
“错得离谱。”
“那一夜，月色是红的，被血映成了红色。我记得每一个人的脸，记得他们临死前那不敢置信的眼神。他们是我的叔伯，我的长辈，是看着我长大的邻居，是曾经笑着夸我是‘天才’的族人。”
“我记得父亲和母亲最后的眼神。他们没有反抗，只是平静地看着我，对我说：‘你的痛苦，就到此为止吧。’，然后，他们让我……照顾好你。”
“我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啊……”
“我亲手毁灭了生我养我的地方，我用族人的鲜血，去粉饰一个虚伪的和平。我所谓的‘正义’，不过是当权者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我不是英雄，我只是一个听话的、可悲的刽子手。”
“我自以为看透了一切，结果却成了最瞎的那个瞎子。”
“可我，这么多年，才想明白这一切~！”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剧烈地喘息起来，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两团病态的潮红。
纲手下意识想上前，却被鸣人轻轻按住了手臂。
这是属于鼬的最后时刻，任何打扰都是一种残忍。
鼬的目光，死死地锁在佐助的身上，那份温柔中，开始掺杂进无尽的痛苦与自我厌弃。
“佐助……”
“我对你做了一件……更加不可原谅的事情。”
“我把所有的仇恨，都强加在了你的身上。我让你看到我杀死父母的幻术，我告诉你，要憎恨我，要用这份憎恨来获取力量，然后来找我复仇。”
“我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差劲的哥哥。”
“我以为这是在保护你，我以为让你远离木叶的黑暗，远离宇智波的宿命，就是对你最好的安排。我为你设计了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然后自以为是地认为，这是‘爱’。”
“那是爱吗？”
“不，那不是。”
“那只是我的自私，我的傲慢，我的自我感动。我沉浸在自我牺牲的悲剧角色里，却完全没有想过，你一个那么小的孩子，要如何去背负那样沉重的黑暗。”
“我剥夺了你的童年，我剥夺了你的未来，也剥夺了自己的未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恨我，然后作为‘罪人’死去。但现在我才明白，我错了……”
“大错特错。”
“真正的爱，不是把他推向深渊，而是应该站在他身边，陪他一起面对。我本该告诉你真相，本该带你离开，本该用我的生命，去为你开辟出一条全新的道路。而不是用最残忍的方式，去扭曲你的灵魂。”
鼬的眼角，一滴鲜红的液体，缓缓滑落。
是血泪。
万花筒写轮眼在没有被催动的情况下，自行因为极致的悲伤而泣血。
“我看到你现在身边的朋友，看到你眼中的光，虽然那光芒还很微弱。我才明白，我给你设计的未来，是多么的错误。真正能拯救你的，从来不是仇恨，而是羁绊。”
“我这一生，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笑话。一场自以为是的，可耻的，失败的表演。”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他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那压抑了十年，如同实质般的罪孽与悔恨，终于将他彻底吞噬。
“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罪孽！我的这双眼睛，见证了太多的死亡与背叛！它不配再看这个世界！不配再看着你！”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而疯狂！
“佐助！唯有我的死亡！唯有我彻底从你的世界里消失！你才能真正摆脱我给你带来的所有阴影！”
话音未落，他那只插着输液管、骨瘦如柴的手，猛地抬了起来，颤抖着，却又无比决绝地，朝着自己的双眼，狠狠挖去！
他要用这种最极端的方式，来了结自己这罪恶的一生！
“不——！”
佐助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
“哥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闪过，佐助瞬间出现在病床前，死死地抓住了鼬那只自残的手。
那只手距离鼬的眼睛，只剩下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冰冷的指甲，甚至己经触碰到了颤动的眼睫。
“我错了……佐助……”
鼬看着近在咫尺的弟弟，血泪不断地从眼眶中涌出。
“无论你选择怎样的道路，我都……深爱着你。”
他的手腕被佐助紧紧攥住，那份力道，是佐助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迸发出来的。
西目相对。
一双是新开的、充满了悲痛与绝望的万花筒写轮眼。
一双是流着血泪、充满了悔恨与爱意的眼睛。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
【这一章前半部分我写的基本满意，有5千多字，因为前面有原著做为参考，后面两千多字不太满意，因为是二柱子的高光时刻，不应该写的那么潦草，我需要好好打磨打磨！今天还有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