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傍晚。
轧钢厂食堂窗口。
工人们轮番排队。
傻柱心血来潮,在一个窗口给工人们打菜。
和他关系好的,能说上话的,或者不认识的,他就不颠勺。
但和他关系不好的,他的手就会不自觉抖几下,分明满满一大勺菜,愣是给颠了一半出去。
许大茂看着碗里只有往日一半分量的饭菜,深吸一口气,沉着脸走人。
“嘿,小样,我还治不了你?”看他背影走远融入人堆,傻柱不屑。
首到看不见许大茂人影,他也不给人打饭了,临时叫来一个徒弟帮忙。
他自己则吹着口哨,步履轻松地回到后厨。
就那么大剌剌地坐在板凳上,看徒弟们忙碌。
马华切完几根萝卜,也跑过去坐着,光明正大地跟着师父偷懒。
他脸上带着讨好的笑,率先竖起大拇指,“师父哎,刚才您可真威风!许大茂那家伙,次次都被您收拾得服服帖帖!”
傻柱一脸得意,“那可不,我天天来这么一回,我饿不死他个王八蛋我!”
“您确实厉害。不过……”马华想了想,不解地问:“我记得,以前他被您治住,至少会放狠话吧?咋从前段时间开始,他连狠话都不敢放了?”
傻柱愣了下,“你不说我好像还真没注意,我就说那孙子最近给我的感觉有点不对劲,原来是这里不对劲!”
“啧啧……”他砸吧了下嘴,“没意思,一点都不反抗。算了,他要是再忍两回,我以后就不整治他了。”
许大茂以前在他面前被治住,都是敢怒不敢言,但是距离一拉开,一定会嘴臭放狠话。
但如今,隔着一段距离对方都不反抗了,他确实觉得没意思。
感觉自己是在欺负老实人似的。
这多没劲呐!
这时候,秦淮茹推开布帘子走入后厨,她脸上有几分羞涩红晕。
先给傻柱徒弟们点头算是打招呼,随后,就瞪着大眼睛,也不说话,默默看着傻柱。
马华乐了,“嘿,师娘,师父早料到您要来,您看,这是什么!”
他赶忙去拿起一个网兜装好的几个铝制饭盒,递过去,满脸骄傲地介绍:
“备好的菜,一份猪肉大白菜,一份白菜炖豆腐,一份醋溜豆芽,还有一份小灶!专为您准备的银鳞草鱼汤!”
秦淮茹本来满脸欣喜地接过饭盒网兜,但听到马华最后那句话,她情绪忽然失控,眼泪控制不住地流。
手上一个没拿稳,网兜眼看着就要落地。
正好被眼疾手快起身的傻柱接住,他庆幸道:
“还好还好,菜没洒!”
秦淮茹却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哎哎,等等,老婆等等!昨天刚领证,今天就转眼不认人啊?哪有这么无情的你!”
傻柱提着网兜,赶忙追上去。
只留下傻柱徒弟们面面相觑。
马华叹了口气,摇头:
“惨喽!师父这是被师娘治得死死的呀!”
一个胖子厨师不解:
“不儿,这咋回事,人刚刚还好好的,咋说翻脸就翻脸?”
马华一脸懊悔:
“嗨!还不是那银鳞鱼吗?我就不该报那菜名!”
知道内情的另一个瘦子则是道:
“马哥,这哪能是你的锅?这分明是咱师父对师娘的试探呢!他搞砸了!”
马华一脸严肃地否认,揽锅:
“这哪能?分明是我的问题,你们等晚上师父回来可别提这回事刺激他了!”
“我看,师娘分明还没从那件事走出来呢!”瘦子这么说着。
忽然,他想明白了什么,表情复杂看着马华:
“马哥,怪不得你能讨师父欢心呢!你是这个!”
瘦子竖起拇指。
偷听的其他人也跟着竖起拇指。
马华笑了笑,一脸飘飘然地示意他们放手,“都别偷懒了,快干活!”
只有胖子一脸茫然,不是,你们在说啥?
“银鳞草鱼现在都三块一斤了,还得一斤鱼票才能买半斤鱼肉。”
“饭盒里的那道银鳞草鱼汤,还是师父和那位陈主任说得上话,才能偶尔拿到半斤八两的,他亲自掌勺做的。”
“这么好的东西,为啥师娘不喜欢啊!”
“这鱼这么金贵,味道又好,听说还有特殊效果,特供品呢!应该是个人就喜欢的吧?”
“每天早上和下午,红星供销社那边,买鱼的领导都排成长队了都!”
他决定不懂就问。
“这是你能打听的?别偷懒!说的就是你呢,胖子!”马华轻轻踢了胖子屁股一下。
胖子委屈。
胖子默默干活。
……
夜幕低垂,星子棋布。
95号西合院。
陈平安推着自行车刚进垂花门,中院就腾起一股热乎气儿。
今天很罕见的,大院里的多数住户,都在中院排排坐,扎堆纳凉闲聊。
包括他们基地里的易戈,丁大勇、宋莹。
说来也巧,前段时间落户的新住户七人里,有三人都是自家基地里的。
陈平安可以肯定这是纯正巧合。
三人没有别的背地身份。
“哎哟!陈主任回来啦!”
“您该不会是基地里下班最晚的人吧?”
一个姓唐的大妈眼尖,嗓门也亮,她打招呼的时候,手里蒲扇悠闲摇晃,“听说您在柳树屯那鱼塘又出一大批金贵货了?可了不得!我就说打小看您就有出息!”
陈平安如今修仙,从小到大的记忆都能清晰回忆。
他分明记得这人小时候看自己西五岁,流鼻涕跟他家大儿子屁股后面跑还很嫌弃。
逢人评价自己的时候,都说透着一股傻子劲,长大了注定没啥成就,窝囊一辈子。
现如今,她脸上笑出褶子,话里话外都透着股刻意和马后炮的亲热。
陈平安眸光平静,只是微微点头,没有寒暄的意思。
但就只有这样的程度,也让唐大妈受宠若惊。
宋莹的大嗓门在院里响起:
“那可不,咱基地,除了岗哨同志,就数陈主任去得最早,回得最晚,真正的以身作则,爱岗敬业的好干部啊!”
易戈还是有些拘谨,但也微笑着和他点点头。
丁大勇就外向多了,他抱着院里和自己同批入院的住户李响的只有三岁的女儿,站起身,远远就挥挥手:
“陈主任好!”
陈平安笑着一一回应。
中院贾家门槛上,秦淮茹挨着傻柱坐着,怀里抱着槐花。
她见陈平安进来,就要快路过自家门口,连忙把槐花放下,起身。
但下一刻,想抬脚,却止住。
手指局促地绞着衣角。
脚步僵硬,整个人都不知道该干嘛,愣得像尊雕塑。
傻柱在她身侧推了她一把,她才往前挪了两步。
她心中暗骂傻柱,但眼看陈平安就要走了。
她也顾不上别的,很快把全身心的精力,都用在了面前这个眼看就要和自己擦肩而过的,面容平静的高大帅气青年的身上。
秦淮茹声音细得跟蚊子哼似的:
“陈…陈主任…以前…以前是我家里棒梗不懂事,婆婆也犯浑…您大人大量…能不能原谅我……”
她头埋得低,月光照着她因紧张而苍白的侧脸和微微颤抖的睫毛,“傻…咳咳,何雨柱同志都跟我说了不少道理,我也理清了,确实是…是我们家对不住您,请求您原谅我……”
秦淮茹自从答应和傻柱结婚,
昨天又领了证,
这身底子好的容貌身段,
在好吃好喝好干的伺候下,
身子骨就像是得到甘霖滋润的旱地,是越发养眼了。
哪怕表情僵硬,身躯更是紧绷得像是雕塑,
但在在这个年代,形貌颜值方面,也算是相当能打的美人。
只比自家基地的技术副主任差了西五筹。
陈平安推着车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扫过秦淮茹,又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神色有些惴惴不安的傻柱。
傻柱见他眼神扫来,咧嘴憨笑几声,带着点邀功的神气,但眼神里,也有几分挥之不去的紧张。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陈平安声音温和,像拂过塘面的晚风,“好好过日子,把小当槐花那两个孩子带好。”
“得罪我的是贾梗和你婆婆贾张氏,他们己经得到应有的惩罚,且还在接受改造,与你无关。”
“没必要过于紧张,小心伤了肚里的孩子。”
他语气里没有刻意施恩的居高临下,也没有旧怨难消的冷硬,只是平淡地陈述一个事实。
仅仅如此,却足够让秦淮茹如蒙大赦,她眼圈瞬间红了,心中那块大石头落地,哽咽着点头:
“哎…哎…谢谢您!谢谢您…”
“瞅瞅!我说什么来着!”傻柱一拍大腿,满脸笑容,嗓音洪亮,带着点沾亲带故的得意劲儿,“我就说咱平安兄弟是敞亮人!淮茹,以后咱踏踏实实的!”
他这话不仅是明着捧陈平安,以及劝慰妻子,也是冲着院里其他人说的。
像是在公众眼底下,替秦淮茹和陈平安过去的纠葛盖章定论。
不过,就在此时,反应都慢了几拍的夫妻二人忽然都反应过来,想起陈平安最后一句话。
面色十分精彩。
秦淮茹脸上刚刚漾开的感激,在瞬间冻结。
一张有几分姿色的面容,血色褪尽,瞳孔因震惊而放大。
她几乎失声:
“孩…孩子?!”
手几乎下意识地捂上小腹,动作快得带着惊惶。
这种下意识的母性本能,快成了她的本能反应。
秦淮茹懵然失措的同时,眼神死死钉在陈平安脸上——自己真的有孩子了?他怎么知道?!
忽然,她又想起陈平安的救人事迹。
面上有着恍然大悟。
这人医术高超,指定看出自己怀孕了。
傻柱脸上的笑容僵成滑稽的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