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在柳树屯规划、建设的同时,另一条支援性质的线也在悄然铺设。
通过张建军的人脉,他在南苑公社找到了另一个契机:
一个因伤退伍回家、左腿微跛、养过两年猪的汉子——王满囤。
王满囤三十出头,国字脸透着庄稼人的忠厚,眼神却因生活重压显得有些黯淡。
上有瘫痪的老娘,中有没工作的妻子,下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半大孩子。
铁打的汉子也得为冰冷现实发愁。
好在,上天似乎都怜悯他,新的机遇找上了他!
陈平安找他合作时,这个汉子确定靠谱,没咋犹豫就痛快地点头答应下来。
之前那个集体合作的养殖场正式命名为‘柳树屯生产队养殖点’。
有了先例,还有王满囤牵线,南苑公社这边的合作也很顺利地谈拢。
合作点沿袭一贯命名风格,定为‘南苑公社生产队养殖点’。
新的养殖场建设工作,则是落在王满囤这个内行手里。
可谓效率非凡。
他带着两个机灵的半大小伙,日夜在河滩地上忙碌。
很快,依着陈平安图纸搭建的几排规整猪圈鸡舍便立了起来。
柳树屯那边,耿长顺听说陈平安在搞第二个试点,也不含糊。
也调派了劳力,帮南苑公社这边的试点,在荒地上开出了小片地用于种植青饲料。
在柳树屯安置好猪崽鸡苗后不久,陈平安就带着分拨出的一批鸡雏鸭鹅苗和几头小猪,以及王满囤一家来到南苑公社这边的河边荒地。
看着规划好的场地和干劲十足的帮手,王满囤那因生活磨砺显得有些黯淡的眼中,终于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等一切搞定。
陈平安照例留下了他秘制的营养水。
也就是灵泉水高倍稀释液,他郑重其事地对王满囤强调:
“满囤哥,这水是我费了大劲从农科所那边弄来的方子,亲手配的‘营养液’,防病促长效果显著,省着点用,按我说的比例兑进普通饮水里就行。”
王满囤捧着那个旧军用水壶,像捧着什么圣物,黝黑的脸上满是郑重:
“陈顾问放心!俺懂得,这是宝贝!绝对精打细算,一滴都不糟践!”
养殖场的运转比想象中更令人欣喜。
无论柳树屯还是南苑河边,喝了营养水的猪崽鸡鸭鹅都格外精神,吃得多,长得快,毛羽油光水滑。
王满囤尤其上心,拖着一条伤腿,把猪圈打扫得比自家院子还干净,把那些猪当成祖宗伺候。
为这事陈平安还说了他几次,他才减少了打扫的频次。
对于那些鸡鸭鹅猪苗的长势,不管是公社的村民还是那些老把式,乃至附近的公社成员,都感到无比惊讶,啧啧称奇。
西合院的日子在微妙的平衡中滑过。
然而,一股隐秘的暗流,始终在平静的水面下翻涌,未曾止歇。
这日,陈平安正在采购站库房点验一批新到的日用百货。
采购老李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来,脸上带着少见的急迫:“平安!快!赵站长喊你,急事!”
站长办公室烟雾缭绕,烟灰缸中,烟灰堆成小山。
赵卫国眉头拧成疙瘩,脸色铁青。
“小陈!”赵卫国看到陈平安进来,不等他坐稳便急声道,“南苑公社那边,那个靠河的养殖点……出事了!”
陈平安心中一凛:“怎么回事?”
“刚接公社紧急电话!”赵卫国猛吸一口烟,沉重道,“……闹鸡瘟了!”
“鸡瘟?”陈平安虽然对自己的灵泉水和医术有信心,但听到这种大规模疫病,依然心头一紧。
他皱眉问:“多严重?”
“发病快!昨天巡查,那些鸡崽子还活蹦乱跳,今早就发现十几只蔫头耷脑,不吃不喝,到下午就断气了好几只!”
赵卫国语气凝重,“公社兽医看过了,说是……高度疑似鸡新城疫,传染极快!让赶紧处理病鸡,全场消毒隔离!王满囤和公社协调干部老周都快急疯了!”
“一旦控制不住……”
他后半句话没说,表情却是无比凝重。
陈平安自然清楚,后果不言而喻。
刚上轨道的项目,遭遇毁灭性打击。
损失的不止是前期投入的钱,更是供销社和他陈平安的信誉!
“站长,我马上去!”陈平安二话不说,立刻起身。
“快去!”赵卫国点头,“开我批条,拿上库房最厉害的消毒水!安全第一,情况不对立刻撤,别逞强!”
陈平安蹬上自行车,如离弦之箭冲出城。
用灵力辅佐,车轮飞转如电。
刚到河滩地,一股浓重的绝望气息便扑面而来。
鸡鸭棚被草帘隔离。
王满囤蹲在地上,这个向来坚韧的汉子双眼赤红,面色颓丧。
耿长顺派来的帮工小周和一个半大小子小吴戴着破布做的口罩,正把几只死鸡装进麻袋,空气中刺鼻的石灰味混合着浓烈的消毒水气味,也掩盖不住一股淡淡的腥臭。
“陈顾问!您可算来了!”王满囤像抓住救命稻草,踉跄着冲到陈平安面前,声音哽咽嘶哑,“俺……俺没用!俺对不起您!俺没盯住……”
“满囤哥,别慌,天塌不下来!”陈平安声音低沉有力,带着稳定人心的力量,“别自责,怎么发现的?具体过程是什么?”
说话间,他的神识己如精密的仪器,瞬间扫描了整个鸡棚。
棚内一角,十几只鸡明显精神萎靡,缩颈闭眼,气息奄奄。
在微观层面,陈平安“看到”大量活跃的强致病性病毒颗粒正疯狂侵蚀着那些病鸡。
而在外围那些暂时健康的鸡群体内,一股微弱的、熟悉的滋养力量,也就是来自灵泉水的残留温和灵气,正顽强地抵抗着病毒的入侵。
“就……就是昨儿半夜,”王满囤声音发颤,“俺觉轻,听到棚里动静不对,扑腾得厉害。过去一看,有几只眼瞅着就不对劲了,趴窝里很没精神。”
“俺……俺以为是赶路吓着了或是天热给闹的,没想那么多……谁成想……天一亮就出了这档子事!”他声音里充满了悔恨。
“兽医看过了?确认是新——”陈平安追问。
“看过了!就是鸡瘟!”王满囤用力点头,痛苦得首抓头发,“陈顾问,这……这些鸡眼看就能下蛋了啊……”
陈平安的目光快速扫过外围那些仍显精神的鸡群,又投向远处的鸭棚和猪圈。
神识观察下,那边的鸭棚、鹅圈和猪圈暂时无恙,但同样面临传染威胁,这让他稍微松口了气。
不过,神识还观察到的一些细节,让他知道了,这事真有蹊跷。
“别慌。”陈平安沉声道,果断从挎包,实则是空间里掏出两个早就准备好的、一模一样贴着‘特效药水’标签的军用水壶。
“满囤哥,这是我刚从采购站求来的应急药水,浓度比之前的‘营养液’强!你立刻用这个兑清水,给棚里所有不管看着有没有病的鸡都灌一遍!”
“记住,饮水器仔仔细细刷干净再换新水!鸭棚、鹅圈也照做,猪圈暂时不动!现在!立刻!马上!”他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陈平安看向旁边两位面色黝黑的年轻人,指挥,“小周、小吴,你俩搭档,把石灰再撒一遍,角角落落,一个旮旯都别放过!”
“进出棚的人,手套脚套衣服,严格消毒!从现在起,只许你俩和王哥靠近!”
“特效药水?”王满囤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中的光芒,像落水者抓住浮木,一把夺过水壶,跛着腿冲向水井。
哪怕希望渺茫,有陈平安坐镇,他就觉得还有指望。
陈平安则快步走进隔离区,看似没有做防护,实则体表覆盖着一层稀薄灵力隔绝病原,亲自近距离观察病鸡状态。
同时,他悄无声息地运转《长青诀》,一缕缕蕴含着微弱生机的青木灵力,如涓涓细流,无声无息地注入几只症状稍轻、尚存活力的病鸡体内。
此举非为祛病,而是激发它们本身的潜能,用灵力吊住生机,加强残留灵泉水的效力去硬撼病毒。
做完这一切,他退出来,对王满囤和小周、小吴叮嘱:
“死鸡处理点选远些,挖深坑,生石灰铺底,盖厚厚一层土再压实!”
“这几天,除了你仨按我交代的消毒喂水,其他任何人不得靠近!饭菜送到隔离线外!”
“明白!”小周和小周大声应道。
王满囤也不住点头。
陈平安留下监督后续处置。
他的神识高度聚焦于鸡群。
那几缕青木灵力注入的病鸡,衰竭的速度似乎略微放缓。
而那些饮下高浓度灵泉水的健康鸡群,原本萎靡的气氛似乎被打散了少许,那份微弱的生机仿佛被短暂地激活,与疫毒对抗的力量增强了微毫。
他一心多用,忙活的同时,还在空间里找出几株药材,将其加入灵泉水焚煮,熬出药液,偷摸分批次喂给病鸡。
陈平安一首忙活到天色擦黑,才停下来。
王满囤累得几乎虚脱,靠着墙喘气。
但他眼神里的绝望被一种孤注一掷的、不肯熄灭的火焰代替。
他犹豫了会还是问,“陈顾问,俺……俺觉着,那些没倒下的鸡……是不是……比下午那会儿……有劲儿点了?”
他像是在黑暗中拼命寻找一丝微光。
“嗯,是有点苗头了,不过别抱太大希望,但也别放弃。看紧点,观察三天。”
陈平安看着疲惫不堪却依旧在挣扎的汉子,神情严峻,“有任何新情况,火速去供销社找我!我明早再来!”
夕阳彻底沉入远山。
蹬车回城的陈平安,脸沉如水。
这鸡瘟来得太过突然猛烈!
在他的灵泉水温养下,普通疫病绝不该如此肆虐!
除非……人为投毒?
谁的手笔?
目标是他陈平安?
还是想毁了这刚成型的集体副业?
……
傍晚,陈平安回到大院。
神识悄然探入西合院深处。
阎埠贵家灯亮着,他正和三大妈嘀咕着什么,脸上竟没了平日的算计,反而隐含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幸灾乐祸的躁动!
刘海中家,传来二大爷一口闷酒下肚后,含混不清骂着什么的声音……
陈平安的眼底有愠色凝聚。
不管这背后是人祸算计还是天降横祸,敢动他的根基,必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刚踏进前院垂花门,一个刻意拖长、带着油滑腔调的刺耳声音就响起:
“哟嗬!这不是咱院里顶顶大能人,陈大采购吗?才回来啊?听说您那城外大‘产业’……啧啧,倒了血霉——闹瘟鸡啦?”
阎埠贵的大儿子阎解成,不知何时倚靠在月亮门洞的阴影里,嘴里斜叼着半截烟卷。
他脸上挂着嘲弄和挑衅,那眼神像是终于等到猎物进入包围圈的鬣狗。
陈平安脚步猛地一顿,锐利如刀的目光,瞬间钉在了阎解成那张写满恶意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