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味呛得林川皱了皱眉。
赵明远躺在病床上,心电监护仪“滴滴”作响,右手还攥着半张被血浸透的纸巾。
“查这个。”林川把泛黄纸条拍在床头柜上,指节敲了敲“八卦第九式”那行字。
唐雨桐摘下白手套,指尖抚过墨迹:“是林老爷子的。”她抬眼,“但你们家的拳谱我翻过,只有八式。”
沈琳抱着文件夹靠在门边:“赵明远二十年前是文化局最年轻的科长,后来突然辞职。”她翻出一张旧照片,“当年他跟着个穿对襟褂子的老头学拳,那老头……”
“像我爷爷。”林川盯着照片里清瘦的身影,喉结动了动。
他心中泛起一丝不安:一个曾经仕途坦荡的官员,为何会突然放弃一切?
又为何偏偏找上了爷爷?
深夜的“武痴”工作室落了层灰。
林川跪在地上,把木箱里的旧物一件件往外掏——褪色的练功服、断齿的木梳、爷爷常戴的黑绒帽。
最底下压着本《八卦掌谱》,纸页脆得一翻就簌簌掉渣。
“啪嗒。”一张薄纸从书脊里滑出来。
林川凑近看,瞳孔骤缩——“第九式·归心诀”几个字力透纸背,图解只画了半幅,边角批注“非忠义者不可习”被红笔圈了三遍。
“川哥!”门被撞得哐当响,王胖子冲进来,额头全是汗,“李铁柱被打了!摊子都砸烂了!”
窗外的风呼啸而过,仿佛预示着风暴即将再来。
烟火巷的路灯歪在地上,碎玻璃扎进烤炉的铁皮里。
李铁柱蜷在墙角,血糊了半张脸,左手还攥着半截没烧完的羊肉串:“五六个黑衣……说让我们滚……”他咳嗽着,“还说‘第二阶段’要清场……”
林川蹲下身,替他擦掉脸上的血。
李铁柱腕骨上有道青紫色的指痕,是形意拳“龙爪手”的手法。
他抬头,眼尾泛红:“王哥,叫周小宇带护具来。今晚开始,轮班守摊子。”
夜市深处,风吹得塑料布哗啦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未散尽的炭火气息。
后半夜的风裹着烤肠香。
林川蹲在李铁柱的破摊子前,把《八卦掌谱》摊在膝盖上。
周小宇抱着木棍跑过来:“川哥,我把防狼喷雾都带来了——”
话音未落,林川突然僵住。
他盯着掌谱上赵明远的招式回忆,又想起白天那记歪了七分的“龙爪手”。
指节慢慢攥紧,纸张发出脆响:“不对……”他抬头看向夜市尽头的黑暗,“赵明远当年跟爷爷学拳,不可能连基础步法都错成这样……除非……”
第七天清晨,阳光透过油烟洒落在新支起的烧烤棚顶上,巷口传来早市开张的喧闹声。
烟火巷恢复平静的第七天,林川站在新支起的烧烤摊前,看着李铁柱往炭炉里添煤。
苏晚递来杯豆浆,他却盯着杯壁上的雾气出神——那天在病房,赵明远昏迷前说的“师父欠我一句话”,和爷爷夹页里的“非忠义者不可习”,像两根绳子,正往同一个方向绞。
“发什么呆?”苏晚戳他肩膀,“铁柱说今晚要烤隐藏菜单的羊腰子。”
林川接过豆浆,指尖却还捏着那半张“归心诀”。
夜市的霓虹灯映在他眼底,晃得人看不透深浅:“晚点陪我去趟老家。”他说,“有些旧账,该翻个底朝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