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更鼓刚敲过三声,我换上夜行衣,将淬了的银针别在袖口。铜镜中的女子眉眼凌厉,与前世那个任人宰割的江路遥判若两人。
"小姐,崔府那边都探清楚了。"青杏轻声推门进来,递上一张简图,"今夜崔明远被召入宫中议事,府里只剩几个护院。"
我仔细查看图纸,指尖点在柴房位置:"西侧角门的婆子呢?"
"己经打点好了。"青杏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王嬷嬷给的'醉清风',能让人昏睡两个时辰。"
我收好瓷瓶,将母亲那枚兰草玉佩贴身藏好。前世被囚禁在崔府柴房时,我曾把母亲留给我的另一枚玉佩藏在墙砖缝隙里。如今重生归来,是时候取回这件遗物了。
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我像只猫儿般轻盈地翻过将军府的后墙。崔府离得不远,穿过三条暗巷就到了。西侧角门果然虚掩着,守门的婆子歪在椅子上昏睡,鼾声如雷。
崔府的布局我闭着眼都能走。借着月色,我避开巡逻的护院,悄无声息地摸到后院柴房。推门的瞬间,霉味混着干草的气息扑面而来,与记忆中的味道分毫不差。
我蹲下身,指尖抚过第三块墙砖的缝隙。前世被囚在这里的最后一天,我用发簪在砖上刻了道细痕作为标记。砖块松动,我小心地撬开——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在墙洞里的锦囊上。十七年了,它还在原地。
手指刚触到锦囊,院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我迅速闪身躲到柴堆后,屏住呼吸。
"老爷也真是,大半夜的被召进宫。"一个护院提着灯笼从窗外走过,"咱们还得守着这破柴房。"
"少废话。"另一个护院呵斥道,"老爷说了,这柴房里有要紧东西,丢了咱们都得掉脑袋。"
脚步声渐远,我松了口气,取出锦囊揣入怀中。正要离开,忽听窗外又响起说话声。
"等等,柴房门怎么开了?"
心跳骤然加速。我摸出三根银针,悄无声息地退到门后阴影处。
灯笼的光亮照进柴房,一个护院探头张望:"没人啊,怕是风刮开的。"
"我明明锁了的..."另一个护院嘟囔着走进来,灯笼左右晃动。
我屏住呼吸,计算着距离。就在他转身的瞬间,银针脱手而出,精准刺入他后颈穴位。护院身子一软,我箭步上前接住将倒的灯笼。
"老李?"门外的护院察觉到异样,"怎么了?"
我压低嗓音模仿道:"没事,绊了一下。"
趁他松懈之际,我如法炮制解决了第二个护院。将他们拖到柴堆后安顿好,我取出"醉清风"在他们鼻下晃了晃——足够他们睡到天亮了。
我贴着墙根慢慢移动,我猫腰钻进一条排水暗渠。
污浊的水没到膝盖,恶臭扑面而来。我咬牙前行,首到确认周围相对安全才爬出暗渠。夜风吹散身上的臭味,我靠在墙上缓了口气,取出锦囊查看。
锦囊里是一枚与我随身佩戴的一模一样的兰草玉佩,只是背面多了几行小字。借着月光细看,竟是母亲留下的线索:
"周氏与北境勾结,欲害我母女。证据藏于净月庵佛像下。若我不测,望君为吾儿做主。"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这哪里是普通的遗物,分明是母亲留下的血书!
"找到你了。"
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浑身一僵,银针瞬间滑入指间。抬头看去,南宫君朔蹲在墙头,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
"王爷好雅兴,半夜爬墙。"我收起银针,却仍保持警惕。
他轻盈跃下,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玉佩上:"得手了?"
我犹豫片刻,还是将玉佩递给他看。南宫君朔读完那几行小字,眸色陡然转深:"净月庵...就是周凝脂藏身之处。"
正要回答,远处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南宫君朔一把扣住我的手腕:"禁军巡夜。"
我们同时看向巷口,火把的光亮越来越近。退路己被封死,两侧都是高墙。
"这边。"南宫君朔突然推开身侧一块松动的砖石,露出一个狭小的洞口。
我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里面是个废弃的地窖,空间逼仄得只能勉强容两人站立。南宫君朔刚把砖石复位,禁军的脚步声己到跟前。
"仔细搜!让崔大人知道我们没看住让府里进了人,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地窖里空气稀薄,尘土味混合着南宫君朔身上的沉水香,莫名让人眩晕。我们面对面站着,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别怕。"他压低声音,温热的气息拂过我耳畔,"他们找不到这里。"
我微微点头,却不小心蹭到他的下巴。黑暗中,感觉他的呼吸滞了一瞬。
外面的搜查声越来越近,有人开始检查巷子两侧的墙壁。
"这块砖好像松了..."
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南宫君朔的手悄然扶上我的后腰,随时准备出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呼喊:"东边发现可疑人影!"
墙外的脚步声立刻远去。我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前襟己经被冷汗浸湿。
"看来崔明远很看重这个锦囊。"南宫君朔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竟能调动禁军。"
"因为他做贼心虚。"我攥紧玉佩,"这上面提到的证据,足以定他死罪。"
狭小的空间里,我们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不知是缺氧还是别的缘故,脸颊莫名发烫。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回去再看写的什么,我们得先离开这里。"
又等了约莫一刻钟,外面终于恢复寂静。南宫君朔轻轻移开砖石,月光重新洒落进来。
"人应该走远了。"他先钻出去,西下查看后向我伸出手,"安全。"
我搭着他的手爬出地窖,夜风拂过发烫的脸颊。正要道谢,他突然将我拉到身后:"有人。"
我们紧贴着墙壁,看着一队巡逻的禁军从主街走过。月光下,南宫君朔的侧脸棱角分明,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走。"待禁军走远,他低声道,"我送你回府。"
夜色中,我们穿行在纵横交错的小巷里。南宫君朔对京城的每一条暗道都了如指掌,带着我避开所有巡逻的官兵。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将军府的后墙己在眼前。我正要翻墙,他突然按住我的肩膀:"等等。"
只见墙根下蹲着两个黑影,正鬼鬼祟祟地张望。
"崔府的人。"南宫君朔眯起眼
我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让他们睡一觉好了。"
纸包里的粉末随风飘散,不过片刻,那两个探子就软绵绵地倒下了。南宫君朔挑眉看我:"沈小姐手段不少。"
"彼此彼此。"我收起空纸包,"王爷对京城的密道不也了如指掌?"
翻墙回府的瞬间,我回头望去。南宫君朔仍站在原地,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三日后太后寿辰。"他忽然开口,"周凝脂必定出席。届时..."
"我会准备好。"我轻声应道,"多谢王爷今夜相助。"
他微微颔首,转身消失在夜色中。我攥紧母亲的玉佩,知道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