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纱，笼罩着青藤村的石墙与茅檐。辰浩站在村口的古槐树下，指尖无意识地着颈间的古玉。族长玄尘子手持青玉杖立于三步之外，杖头悬挂的铜铃在晨风中纹丝不动，仿佛时间在此刻凝固。
"走吧。"族长突然开口，声音比往日年轻许多，"再回头，看到的就不是你记忆中的村子了。"
黑衣乞丐——现在该称他黑叔——正倚在路旁的山石上饮酒。那漆黑的酒葫芦在晨光中泛着金属光泽，葫芦口偶尔滴落的液体竟将地面蚀出细小的孔洞。他见辰浩望来，咧嘴一笑，满口黄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铁头叔与蛮叔分立古槐两侧。辰浩这才注意到，他们脚下踩着奇特的步法，每一步都在泥土上留下发光的脚印。蛮叔后颈的伤疤己经完全愈合，新生的皮肤上浮现出细密的新生纹路，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启阵！"
族长一声轻喝，青玉杖重重顿地。杖尖触地的刹那，整株古槐突然剧烈摇晃，树皮表面浮现出无数血色符文。辰浩瞪大眼睛，看着那些符文如同活物般从树干流向地面，顺着特定的轨迹向村中蔓延。
黑叔突然抓住辰浩的肩膀："该走了，小子。"
两人刚走出百步，身后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辰浩忍不住回头，只见整座青藤村己被灰蒙蒙的雾气笼罩。那雾气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物般蠕动，时而凝聚成巨兽形状，时而散作万千丝缕。更诡异的是，雾气中隐约可见三十六道金光流转，构成一个复杂的立体阵图。
"离天大阵。"黑叔灌了口酒，酒气中混着奇异的药香，"上古残阵，可藏一城于云深不知处。"
辰浩喉头发紧："那村民们......"
"安全得很。"黑叔拍了拍腰间葫芦，"这阵法是你族长一脉的保命手段，每次启动需耗百年寿元。"他突然转身，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金芒，"现在，你该明白为何非走不可了？"
山路蜿蜒，两人沉默前行。辰浩数次要开口，都被黑叔摆摆手制止。首到正午时分，他们在溪边歇脚时，黑叔才突然说道："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青藤村为你遮蔽风雨十五年，如今该你自己闯荡了。"
溪水潺潺，倒映着辰浩复杂的表情。他取出族长临行前交给自己的玉佩，发现玉面上多了几道细小的裂纹，裂纹中渗出淡淡的金丝。
"应天教只是起点。"黑叔的指甲轻轻敲击葫芦，发出金属般的脆响，"你体内沉睡的东西，需要真正的雷法才能唤醒。"他忽然压低声音，"至于我是谁......"
一只通体赤红的乌鸦突然落在溪边岩石上，鸟喙中叼着片青铜残片。黑叔脸色微变，抬手打出一道黑光，乌鸦顿时化作青烟消散，那片残片却稳稳落入他掌心。
"时机未到。"他将残片塞入葫芦，起身拍了拍尘土，"暂时叫我黑叔就行。等你真心想拜师时，再改口不迟。"
三日后黄昏，青岚城巍峨的城墙映入眼帘。与上次不同，此刻城墙上挂满了赤红灯笼，每个灯笼上都绘着火焰纹章。守城士兵的装束也焕然一新，暗红皮甲换成了绣金黑袍，腰间悬挂的铃铛变成了火焰形状的玉坠。
"应天教百年招徒大典。"黑叔嗤笑一声，"排场倒是不小。"
入城后，辰浩发现街道两旁店铺门前都摆着铜盆，盆中燃烧着青色火焰。行人衣着明显光鲜了许多，不少人腰间都挂着与应天教相关的信物。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广场上矗立的九丈高台，台身漆黑如墨，表面却流淌着岩浆般的金红色纹路。
"那是测灵台。"黑叔带着辰浩拐进一条僻静小巷，"明日大典开始，所有候选者都要登台测灵根。"
巷子尽头是家名为"醉仙居"的酒楼。与城中其他建筑不同，这家酒楼通体漆黑，檐角却悬挂着银铃。推门而入，只见一位老者与几位店堂伙计在忙禄，并不什么奇特之处。
"哟，老黑来了。"柜台后的胖掌柜头也不抬，手指飞快地拨弄着算盘，"天字三号房，有人预付了三个月房钱。"
黑叔哼了一声，带着辰浩径首上楼。楼梯拐角处挂着面青铜镜，铜镜竟然有阴阳二气流转，辰浩感到不可思议。
"少见多怪。"黑叔推开房门，"这是照妖镜，专照血脉本源。"
天字三号房比想象中宽敞。靠窗的书案上摆着盏青铜灯，灯焰竟是诡异的青色。最奇特的是东墙悬挂的画卷，画中云雾缭绕，隐约可见三十六峰悬浮天际，每座峰顶都矗立着样式各异的宫殿。
"应天三十六峰。"黑叔突然正经起来，"明日测灵后，资质上佳者可选峰修行。"他指了指画卷最中央那座赤红山峰，"天火峰主修雷法，最适合你。"
夜幕降临后，辰浩发现窗外的青岚城比白日更加热闹。无数孔明灯升上夜空，每盏灯上都写着候选者的名字。更远处，测灵台周围亮起九根光柱，在夜空中交织成巨大的火焰图腾。
"早些休息。"黑叔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手中多了个锦囊，"明日上台前，把这个含在舌下。"
锦囊打开，是颗龙眼大小的赤红丹丸。辰浩刚触及丹丸表面，体内突然涌起一股热流。
"这是......"
"锁灵丹。"黑叔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能暂时压制你体内过于显眼的东西。"他转身走向房门，黑袍下摆无风自动，"记住，无论测灵台上发生什么，都不要说出青藤村的事。"
房门关闭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辰浩走到窗前，望着远处辉煌的测灵台，手指不自觉地抚上颈间古玉。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了玉中那个残缺的女子，听到她若有若无的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