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蝉鸣聒噪得要把树叶烤焦。空调外机沉闷的嗡鸣是城市唯一的背景音。苏晴拖着沉重的行李箱,钥匙在滚烫的金属门锁里转动了好几圈,才“咔哒”一声打开。一股混合着尘埃、淡淡霉味和久未通风的闷热空气扑面而来。
这就是她租下的新家。老城区边缘的一栋旧楼顶层,两室一厅,价格便宜得过分。中介说上一任租客是个孤僻的老太太,走得突然,留下不少东西没清。苏晴不在乎,便宜就是王道,她一个刚毕业的穷学生,能有个落脚地就不错了。
客厅里堆着几个落满灰尘的纸箱,墙角散落着一些旧报纸和杂物。空气里那股若有若无的霉味似乎更浓了些,源头像是主卧方向。苏晴推开主卧的门,光线被厚重的深紫色绒布窗帘挡了大半,房间显得异常昏暗。一张老式木床,一个掉了漆的五斗柜,最显眼的,是正对床尾那个嵌入墙体的巨大老式衣柜。
衣柜是实木的,颜色深沉,样式笨重古旧,几乎占据了一整面墙。两扇对开的柜门紧闭着,黄铜拉手和合页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绿锈,透着一股年深日久的沉滞感。苏晴皱了皱眉,这衣柜太压抑了,像个沉默的巨人蹲在阴影里。她不喜欢,但也没钱换掉它。
她走过去,手指搭上冰凉的黄铜拉手,想打开看看里面空间有多大,顺便通通风。用力一拉——纹丝不动。再用力,柜门像是焊死了一般。她蹲下身,凑近柜门缝隙,一股更清晰的、带着土腥气的凉意丝丝缕缕地渗了出来,拂过她的脸颊。这股凉意与房间的闷热格格不入,让她手臂上瞬间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锁死了?”她嘀咕着,尝试着推拉了几下,依旧徒劳。合页似乎完全锈住了。算了,反正她东西不多,暂时也用不到这么大的衣柜。那股凉意让她心里有点毛毛的,她首起身,决定先收拾其他地方。
接下来的几天,苏晴忙着添置简单的生活用品,打扫卫生,渐渐把这里布置得像个小窝。只是那股霉味始终挥之不去,尤其在主卧,像是从墙壁、地板,特别是那个打不开的衣柜里渗透出来的。她买了空气清新剂,效果甚微。
更让她在意的是温度。这栋老楼隔热很差,外面烈日炎炎,屋里也像个蒸笼。唯独主卧,尤其是靠近那个巨大衣柜的区域,温度总是明显低于其他地方。晚上睡觉时,明明没有开空调,靠近衣柜的那半边床铺,却总有一股驱之不散的阴冷,仿佛有冰冷的空气从柜门缝隙里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缠绕着她的脚踝。
一天深夜,苏晴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不是窗外的车声,也不是水管的水流声。那是一种极其细微、极其缓慢的……刮擦声。嘶…嘶…嘶…声音的来源,无比清晰,就在床尾——那个巨大的衣柜里面!
像是有什么东西,用极其钝涩的指甲,或者别的什么,在一点一点地刮着柜门的内壁。
苏晴的睡意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她猛地坐起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帘缝隙透进一点惨淡的路灯光。她死死地盯着衣柜的方向,黑暗中,那衣柜的轮廓像一座蛰伏的黑色山峦。
刮擦声还在继续。嘶…嘶…嘶…缓慢,固执,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耐心。
“谁……谁在里面?”苏晴的声音干涩发抖,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微弱。
刮擦声……停了。
死一样的寂静瞬间笼罩下来,比刚才的声响更让人窒息。苏晴屏住呼吸,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动静。
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她极度疲惫下的噩梦。
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滑落。她不敢再睡,也不敢下床,就那么僵硬地坐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柜门,首到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泛白。衣柜安静得如同死物,只有那股熟悉的阴冷气息,依旧固执地弥漫在床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