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娟这次倒是说走就走。
林家辉追出去，“娟儿，闹什么！”
张丽娟眼眶微红，“到底是谁闹！我一门心思为了咱们俩的小家考虑，结果连你也觉得是我做得不对！你那工作是说请假就能请假的吗？最近正是升调的关口，在这掉了链子谁知道还要熬几年？”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也知道妈最近火气大……”林家辉第一次感觉到了作为一个男人的为难，一边是妈一边是媳妇儿，为什么就不能有人委屈一下呢？
“你不会还指望你妈把钱还给我们吧？做梦！我告诉你，今天我肯定是要回娘家的！”
张丽娟甩开林家辉的手，扭头就走了。
也要让婆婆知道，不是凡事都能任她摆布。
林家辉回了院子，厨房里锅铲迅速翻炒，传出鲜香辣味，堂屋里林大富和胡欣荣在说话。
“老婆子，要不我明天请假吧。”
胡欣荣：“本来就把你算在里的。”
林大富：“……老大要不算了吧，明天到底什么事儿啊？”
“只要他是这个家里的人，明天他就必须在场。”胡欣荣语气坚决，“明天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曹家三个壮劳力，家里没几个男人压场子可不行。胡欣荣虽然也不十分确定曹家的人明天会来，但也八九不离十，要真让曹家偷家了才是哭都来不及，所以这假必须请。
林家辉心里不痛快，这家里就没有一天能消停的。
胡欣荣扫他一眼。
她是了解自己儿子的，老大只想把东西往自己家扒拉，小气自私，所以儿女大了之后才会抛弃父母。老大媳妇儿性格咋呼护短，护的是娘家的短，有什么都往娘家扒拉。
俩人凑到一处，朝夕相处的父母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老丈人一家倒成了他比父母还亲的人了。
如果他老丈人一家真心为了他们小俩口，倒没什么说的，可张家有自己的亲儿子！张丽娟送回去的工资，拿回去的电器节礼年礼，最后都成了张丽娟弟弟一家的。
林家辉酝酿好了情绪开口：“妈，最近我们部门有人员升调，我也想争一争，要是我能升上去，光荣的不是咱们全家吗？要是明天不是什么大事儿，我还是不请假了吧。”
人员升调？胡欣荣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个事儿。他们办公室有个小领导调去省里，位置空出来，要从他们办公室里提拔一个出来。
最后定下来的人不是老大，是办公室里一个姓何的，人是厂领导的亲戚。
她记得为这事儿，老大还给领导送了不少礼，花了不少功夫，最后全白搭了。
“明天的假必须请，不过你说这事儿我也知道，妈支持你。明天这事儿过了，妈给你想办法。”
林家辉黑着脸，根本不信他妈说的话。
他妈就是个劳动妇女，只会做饭洗衣收拾家务，哪里懂什么工作上的事？
事情定下来，胡欣荣也没多解释。
林家耀和林家美在厨房里捣鼓半天，东西也弄得差不多了，晚上胡欣荣没跟着去，让姐弟俩一起去的，柿子一背篓，田螺用搪瓷盘装了两大盆，摞在背篓里，中间用一块板子隔着。
今天的夜市儿要比昨天热闹不少，人也多了起来。
林家美脸皮薄张不开嘴，林家耀倒是利索当当的招呼起了客人，两人一人忙着装一人忙着卖，倒也干得热火朝天。
林家院子里。
林大富带着五个柿子出门去找李伟（巷子口李大娘的儿子），让他和他媳妇帮自己家里三个人请假。
胡欣荣把晾在院子里的柿子收起来。柿子装了两背篓回来，胡欣荣拿了一些晾晒，准备做个柿饼。
东东围在她脚边，肉乎乎的小手抓着柿子往嘴里塞，“奶，好吃，甜甜的。”
胡欣荣揉了揉孙子的头。
“布谷——布谷——”
这个时节哪来的布谷鸟？声音也有点奇怪。她还没反应过来，一首窝在屋子里的林家旺出来了，看见胡欣荣在院子里，眼神有些躲闪。
胡欣荣顿时懂了，这哪是布谷鸟！这是寡妇勾魂小曲儿呢！
“干啥去？”
林家旺：“妈，我……上大号。”
胡欣荣扫他一眼，“去呗。”
好言难劝想死的鬼，她儿子这么上赶着给人寡妇送温暖，劝都劝不住，她能怎么着。
林家旺如蒙大赦，大步往外走。
胡欣荣：“先把你兜里的东西拿出来。”
人可以去，掏她的吃的不行！
林家旺站住脚，把兜里装着的柿子、花生、拐枣、板栗、猕猴桃一样一样的掏出来。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藏的，一点一点掏出来都是一大堆，还有一把炒过的田螺……
胡欣荣气的翻白眼，“你这是怕自己拉屎的时候饿了，顺便在厕所里吃顿大的？真够行的！”
林家旺不敢解释，空着手出去了。
胡欣荣把院子里东西收拾完，林家旺就回来了。
“拉屎如射箭啊，拉这么快。”
翠翠突然从门口冒出来，一双圆圆的眼睛黑亮亮的。
“奶，三叔没去拉屎，我刚才看见三叔和闫婶婶说话呢！”
她背后跟着曹兰兰，俩人年纪相仿，倒是很快玩儿到一堆了，现在东东都被翠翠扔家里，不带他玩儿了。
林家旺一张脸红的不行，“翠翠，别乱说话！”
林翠翠：“我才没乱说，不信你问兰兰！”
曹兰兰两只手紧捏着，有点紧张，不敢说话。
胡欣荣：“老三，没事的没事的，只是你侄女看见了，她不会告你的，下次你让巷子里几个大娘看见，赶明儿就能送你去吃枪子儿了。”
林家旺埋着脑袋回屋。
他妈说的对……他确实不能和阿珍再来往了。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也不能给阿珍幸福，还养不起她的儿子……
胡欣荣把三个孩子收拾齐整，哄睡着，林家美和林家耀才回家。
家门是被林家耀一脚踹开的，嗓门恨不能嚎的整个十里铺都听见。
“妈，我回来了！”
胡欣荣上去就是一个耳刮子拍在他后脑勺，“你他妈的是想把门给踹坏？”
林家耀今天高兴，挨打也是笑眯眯的。
他从一堆毛票里数了5块给胡欣荣，“这是我这月的生活费，你收好了。”
林家美也是眼睛亮亮的，姐弟俩显然卖的不错，背篓也都空了。
胡欣荣接过5块揣兜里，又伸手，“今天赚多少？”
林家耀捂住荷包：“妈，你是周扒皮啊！这可是我自己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