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的阳光透过车窗斜切进来，林一琪盯着手机屏保上煤球扒拉窗帘的照片，手指无意识着推演手环。
程舟把车停在影视大厦楼下时，她听见自己心跳声比平时快了两拍——昨晚林墨白发来的短信还在备忘录里：“十点整，别让我等。”
电梯升到十三层，金属门刚打开就飘来熟悉的烟味。
林墨白的办公室门虚掩着，她敲了三下，里面传来“进来”的低喝。
推开门的瞬间，导演正把半支烟摁灭在玻璃烟灰缸里，缸底堆着七八个烟蒂，像被碾碎的黑色星子。
“坐。”林墨白推过一份文件，封皮上《深渊回声》西个烫金大字刺得她眼睛发疼。“昨天我又重新看了你试镜的完整版。”他摸出遥控器，投影仪亮起的刹那，林一琪看见屏幕里的自己——在空荡的房间里，从蜷缩着咬指甲的沉默，到突然抓起花瓶砸向墙面时的嘶吼，碎瓷片飞溅的镜头里，她眼眶红得像浸了血，却在最后一秒咧开嘴笑，那笑比哭还凄厉。
“业内群己经炸了。”林墨白点了点电脑屏幕，微信对话框里几十条消息刷屏，“有制片人说你像块烧红的炭，烫得人不敢碰。”他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所以我决定，女主就是你了。”
林一琪的指尖在文件上顿了顿。
她早用推演看过今天的对话走向，但真正听见这句话时，胸腔里还是炸开一团热烘烘的东西——是弟弟高考填志愿时需要的学费，是妈妈临终前没说完的“对不起”，是这三年在便利店值夜班时看的那些电影片段。
她吸了吸鼻子，抬头时眼睛亮晶晶的：“谢谢林导。”
“谢我不如谢你自己。”林墨白把U盘推过来，“这是试镜花絮，下午三点我让官微发。”他看了眼手表，“现在，出去。”
门刚合上，林一琪的手机就震得掌心发麻。
她点开微博，沈月瑶的新动态正挂在热搜第十：“这段花絮是不是也太刻意了？有些演员啊，戏里疯不够，戏外也要疯。”配图是她试镜时砸花瓶的截图，滤镜调得青灰，像具被抽干了生气的人偶。
"呵。"她找了个楼梯间坐下，闭眼启动推演。
黑白影像在脑海里翻涌：沈月瑶的助理蹲在她常去的练习室门口，用微型摄像机拍她揉着太阳穴扯头发的背影。两小时后，营销号会发“林一琪私下练习情绪崩溃”的视频，配文“原来戏疯子是本色出演”。评论区有人刷“心疼曼妮姐被抢资源”，有人跟风骂“疯婆子”。
“这次倒是学聪明了。”她睁开眼时，推演手环的蓝光暗了暗——消耗了十点推演值。
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敲：“小唐，联系粉丝后援会，发起‘还原真相挑战’。让大家把试镜原片和苏姐的截图逐帧对比，找出时间线漏洞。”
下午三点，《深渊回声》官微准时放出花絮。
林一琪窝在化妆间看首播，弹幕刷得比台风天的雨还密：
【这情绪转换绝了！】
【 原来砸花瓶前她摸了三次门框，是在找角色的安全感？】
她正喝着张青让助理送来的蜂蜜柚子茶，手机突然弹出小唐的消息："姐，超话里己经有五十个对比视频了！有人发现沈月瑶用的截图是原片倒放的。"
她点开其中一个视频，UP主用红笔圈出原片里她砸花瓶前看表的动作——时间显示14:23，而沈月瑶的截图右下角水印是14:21。“所以到底是谁在刻意？！”UP主的声音带着点小得意。
林一琪笑出了声，指尖在屏幕上点了个赞。
“叩叩叩。”化妆间的门被推开，张青抱着个牛皮纸袋站在门口，“林导让我来当你的私人顾问。”他晃了晃纸袋，“里面是情绪调节手册，还有煤球的毛——它非让我带来给你摸摸。”
“张医生这是又要转行当心理医生了？”林一琪接过纸袋，指尖碰到他掌心时，听见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我本来就是医生。”张青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个小瓶子，“这是猫薄荷香薰，比上次那个浓度低，晚上用来助眠。”他转身要走，又突然回头，耳尖红得像颗草莓，“对了，下午有个采访，问起我...就说我是后勤。”
采访时，记者举着话筒凑过来：“张医生和林小姐认识很久了？”
“她带煤球来看病的时候认识的。”张青垂眼整理袖口，语气淡得像杯温水，“我是她的医生，也是她的支持者。”
后台监控屏幕前，林一琪咬着吸管，耳朵慢慢烧了起来。
程舟凑过来挤眉弄眼：“张医生这话说得，比我当年追我媳妇还漂亮。”她抄起沙发上的靠枕砸过去，却在触及他胸口前收了力——推演手环突然发烫，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开：“推演值累计达标，解锁新功能：技能卡组合技。”
她闭眼，试着把“情绪稳定”和“危机预判”两张卡叠在一起。
画面里，林墨白正对着另一部悬疑片的剧本皱眉，手指在“林一琪”三个字上敲了又敲。“看来，下一局己经开始了。”她看向采访区的张青，他正低头给记者看煤球的照片，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
收工的时候，夕阳把影视城的围墙染成橘红色。
林一琪揉着发酸的脖子往保姆车走，张青从后面追上，递来一杯热可可：“今天拍了十二小时，血糖要偏低了。”
她喝了一口，甜丝丝的暖意从喉咙漫到胃里。
手机突然震动，程舟发来消息：“明天早六点进组，悬疑片试镜。”她抬头看天，月亮己经冒出了尖儿，像块被咬了一口的月饼。
“累吗？”张青的声音很轻，带着点试探。
“还行。”她扯出个笑，可手指却诚实得很——攥着热可可杯的指节泛着白。
张青没说话，只是把她的手连杯子一起包住。
他掌心的温度传来，像团不会熄灭的小火苗。
林一琪突然想起推演里的那个画面：她站在颁奖礼的台阶上，张青在后台举着应援牌，眼睛弯成两道月牙。
可现在，她只听见自己心跳声里混着细不可闻的疲惫。
夜风掀起她的发梢，远处传来场务收工的吆喝，还有程舟喊她上车的声音。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