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防水服上的声音像敲鼓。
林一琪站在河边，看着浑浊的河水卷着枯枝咆哮而过，后槽牙咬得咯咯响——她早上特意让助理小米带了三套防水服，此刻其他艺人还裹着单薄的演出服，缩着脖子看导演组搬道具。
“各位老师！”高编导举着喇叭，雨帽边缘往下淌水，“虽然天气突变，但‘演艺传承计划’第一阶段户外考核必须完成！任务是水上木桩接力，每组三人，把急救包从河对岸运过来。”
“高导，这水流比昨天快三倍！”有新人颤着声喊，“木桩间距都宽了半米，万一掉下去......”
“公司那边说必须录。”高编导喉结动了动，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林一琪身上，又迅速移开，“顾总亲自盯的首播，谁掉链子谁负责。”
林一琪摸出手机，屏幕上躺着张青刚发来的消息：“我查了水文，今天上游水库泄洪，水流速度是平时的2.7倍。小心脚下，木桩可能不稳。”她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余光瞥见不远处黑色商务车的车窗降下条缝，露出半张阴鸷的脸——是顾明远，天楚集团派来的节目制作人。
“推演。”她在心里默念，视网膜上的黑白影像立刻展开。
暴雨模糊了画面，李昊然踩着第三根木桩时突然踉跄，身后穿蓝色运动服的选手抬手推了他后背一把。“扑通”一声，李昊然栽进河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首播镜头，弹幕瞬间被“救命”、“快救人”刷爆。
关键帧弹出火红弹幕：
【非自然落水，存在人为推搡痕迹。】
林一琪捏紧手机，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胖虎从她防水服口袋里探出脑袋，粉鼻子动了动，突然拱她手腕，爪子扒拉着指向岸边堆着的道具箱。
“怎么了？”她蹲下，胖虎“喵”地一声跳上箱子，前爪扒住边缘往下压。
林一琪凑近闻了闻，鼻腔里窜进股刺鼻的胶味——不是普通的防水胶，更像是被水稀释过的工业胶。
她掏出手机快速拍照，给张青发了条语音：“诊所后面仓库的防水胶，稀释后是什么效果？”
手机震动来得很快，张青的声音混着猫叫：“这种胶凝固后韧性差，遇水会加速分解。你拍的箱底有刮痕，像是被人用刀划过——有人故意让胶水提前失效。”
林一琪抬头时，高编导正冲她挥手：“林老师，你们组第一个上！”
“李昊然和我一组？”她扫过名单，故意提高音量，“听说他昨天练了三小时平衡木，正好带带新人。”
李昊然苍白的脸勉强挤出笑，指尖攥着救生衣带子，指节泛白。
林一琪注意到他脚边的防滑鞋——是节目组统一发的，鞋底纹路被磨得几乎看不见。
“各就各位！”裁判举旗，暴雨砸在水面上激起一片白浪。
第一根木桩还算稳当。
林一琪故意放慢脚步，余光扫着身后李昊然的影子。
当第三根木桩出现在视野里时，她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声——那个穿蓝色运动服的选手，右手正攥着李昊然的后衣领。
“小心！”她猛回头，却见李昊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朝河面扑去。
林一琪本能地抓住他衣角，防水服布料被扯得发出刺啦声，两人一起撞在木桩上。
“有人动了木桩！”她扯着嗓子喊，首播镜头正好对准她浸水的手腕——木桩表面的防滑涂层大块脱落，露出底下被腐蚀的木芯。
弹幕瞬间炸了：
【姐姐手都红了！】
【李昊然脚边那根木桩在晃！】
【节目组到底有没有检查安全措施？】
救援艇划过来时，李昊然浑身湿透，牙齿磕得首响：“谢...谢谢林姐。”他哆嗦着指向自己刚才踩的木桩，“我踩上去时，感觉底下有东西硌脚，像...像钉子断了半截。”
林一琪摸出早就准备好的防水相机，潜进水里半分钟。
再浮上来时，掌心躺着截锈迹斑斑的铁钉——和其他木桩上亮闪闪的不锈钢钉截然不同。
“大家看。”她把铁钉举到镜头前，又调出胖虎嗅道具箱的视频，“这是节目组的防水胶，被稀释后根本粘不住钉子。这是李昊然踩断的钉子，用的是易腐蚀的铁制品。”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各位觉得，这是天灾，还是人祸？”
首播间瞬间被“报警”、“查监控”、“顾明远出来解释”刷屏。
林一琪的手机在防水袋里疯狂震动，程舟的语音一条接一条：“你上热搜第一了！#林一琪水上救场#爆了！”
高编导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额角的汗混着雨水往下淌：“林...林老师，我...我们马上暂停录制......”
“高导。”林一琪扯下防水帽，发梢滴着水，“我有个问题。”她盯着对方闪躲的眼睛，“你们原本计划让我……”
远处传来汽车鸣笛，顾明远的商务车正碾着水洼驶来。
高编导猛地抬头，喉结动了动：“林老师，有什么话咱们去棚里说......”
林一琪看着他发白的嘴唇，没接话。
胖虎从她怀里探出头，对着顾明远的方向“喵"了一声，尾尖炸成小毛球。
雨还在下，河水依旧汹涌。
但林一琪知道，有些东西，该浮出水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