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琪是被手机震动戳醒的。
枕头下的手机像个不安分的小炸弹，一下下地往她太阳穴上撞。
她迷迷糊糊摸出来，屏幕亮得刺眼——小米的消息框跳了七条未读：“姐！”“姐！！”“姐！！！”“十点了！”“十点半了！”“十一点！”最后一条是语音，小米带着哭腔的尖叫：“姐你快起来！下午两点品牌活动，沈知微半小时前就到了，现在正穿着高定在展厅拍照呢！”
林一琪把手机倒扣回枕头，翻了个身，伸手扯过薄被蒙住脑袋。
睫毛在眼皮上扫出痒意，她想起昨天系统弹出的黑白影像——沈知微涂着豆沙色口红，在镜头前垂眸轻笑：“一琪可能路上有事？我们新人总容易手忙脚乱。”
“搞事。”她对着枕头闷声嘀咕。
指尖无意识抠着被角，那里有块洗得发白的补丁，是她给小宇补校服时顺手练的针脚。
破产后学会的手艺，倒成了现在偷懒的底气——反正再狼狈也狼狈不过从前，不如反着来。
“姐！！”
门被拍得哐哐响。
林一琪叹气，掀开被子坐起来。
睡衣领口滑到肩头，露出锁骨下一道淡粉色疤痕，是去年给小宇送伞时摔在台阶上蹭的。
她揉着乱成鸟窝的头发，赤脚踩在地板上——凉的，小米今早肯定又开了窗户通风。
推开门就撞进一团奶香。
小米举着保温杯，发顶翘着根呆毛：“程哥说品牌方很看重这次活动，沈知微特意提前到就是要衬你迟到，你昨天还说要赢的！”她急得眼眶都红了。
林一琪接过保温杯抿了一口，是她爱喝的桂圆红枣茶，温度刚好不烫嘴。
她望着小米鼻尖的细汗，突然笑了：“小米，你说沈知微最烦我什么？”
“啊？”小米愣住。
“她烦我懒。”林一琪把杯子搁在玄关柜上，指甲轻敲台面，“她精心准备的戏码，我要是急吼吼赶过去配合，那多没劲？”她转身往卧室走，拖鞋啪嗒啪嗒拍着地板，“去把我那件印着‘躺平有理’的卫衣找出来，再把煤球的猫条揣兜里——咱们不去活动现场。”
“那去哪？”小米抱着卫衣追出来。
“去火锅店”林一琪己经打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拉：“去川香阁吃火锅。系统昨天推演过，我要是赶过去准堵车，到了还得被拍狼狈照。”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的黑白影像闪了闪，“弹幕说最优选择是改道火锅店，那我就偏不按她剧本走。”
小米的眼睛亮起来：“姐你要反套路！”
“嘘——”林一琪食指抵在唇边，歪头笑，“但得让全世界知道我是故意的。”
下午一点，川香阁的红油锅底滚得咕嘟响。
林一琪举着手机，镜头里是满桌冒热气的毛肚黄喉，她对着镜头眨眨眼：“打工人也要好好吃饭～”配文刚发出去，手机就开始疯狂震动。
小米凑过来看，评论区己经刷了上百条：“姐姐好会选！这火锅店我上周刚去过！”“沈知微在活动现场凹了半小时造型，结果正主在吃火锅，笑不活了。”“摆烂但理首气壮的样子我好爱！”
与此同时，三公里外的品牌展厅。
沈知微踩着十厘米细高跟在旋转展台前站了西十分钟，发梢被空调吹得乱翘。
记者举着话筒凑过来：“林小姐今天没来，是和您有什么误会吗？”
她捏着珍珠手包的指尖发白，脸上还挂着标准的八颗牙微笑：“一琪可能...身体不舒服？”
“可她刚在微博晒了火锅。”记者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林一琪举着毛肚的照片格外刺眼。
沈知微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早上特意让助理把林一琪的行程表“不小心”落在她工位，就等对方急急忙忙赶过来出丑——谁能想到这懒鬼根本不接招？
“叮——”
林一琪的手机弹出微信提示，是程舟的消息：“川香阁302，十分钟内滚过来。”
她夹毛肚的动作顿了顿，抬头对小米说：“程哥要兴师问罪了。”
“那怎么办？”小米慌得筷子都掉了。
林一琪把毛肚在油碟里滚了滚，塞进嘴里：“凉拌。”
程舟推开门时，林一琪正翘着脚吃冰粉。
他西装裤脚沾着展厅的地毯毛，领带歪在锁骨处，活像只炸毛的猫：“林一琪！你知不知道甲方刚才打电话问我是不是要换人？”
“换啊。”林一琪挖了勺冰粉递过去，“他们嫌我懒，你正好给我接个能躺着赚钱的活。”
程舟拍开她的手，从公文包里抽出平板：“看看热搜！#林一琪火锅局#第三，#打工人摆烂有理#第七，品牌方官微刚才转了你的微博，配文‘认真吃饭也是一种态度’。”他捏了捏眉心，语气软下来，“你这招...倒是把沈知微的局破了。”
林一琪支着下巴笑：“我就说，懒有懒的好处。”
“懒个屁。”程舟突然冷笑，“你当我看不出？你昨天摔话筒是算准了营销号要吹真实，今天不去活动是算准了网友吃摆烂人设——你根本不是懒，是懒得演别人想看的戏。”他把平板倒扣在桌上，“下次再玩这种心跳，提前给我发个微信，别让我在甲方那儿当孙子。”
林一琪捞起最后一片黄喉：“知道了，程妈。”
“谁是你妈！”程舟抓起外套要走，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你公寓楼下有个戴帽子的男人晃了半小时，我让保安盯着呢——最近狗仔多，别给我惹事。”
林一琪摸着兜里的猫条包装纸，突然想起什么：“程哥，帮我查下毛球诊所的张医生”
“自己查！”
门砰地关上。
晚上九点，林一琪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
暖黄的灯光下，猫窝突然鼓了团毛茸茸的东西——不是煤球，是只巴掌大的小橘猫，正抱着煤球的玩具老鼠啃。
它脖子上挂着张纸条，字迹清瘦如竹：“我叫毛球，爱吃罐罐。”
林一琪蹲下来，小橘猫立刻蹭着她的手腕翻肚皮。
窗外传来脚步声，她猛地抬头，只看见一道戴着帽子的背影，白大褂下摆被风掀起一角，像片落在夜色里的云。
“张医生？”她轻声喊。
没人应。
手机在床头柜震动，林一琪拿起来，是条未读短信：“林小姐，陆先生的车己经在楼下等了十分钟。”
发件人号码陌生，备注栏写着“匿名”。
她望着窗外的夜色，突然笑了。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这次的黑白影像里，她和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狗仔镜头前，男人举着猫条逗小橘猫，而她对着镜头比了个“耶”。
——反套路，正式开始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