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仿佛要将整个集训基地压垮。
武建民办公室还亮着灯,犹如这深山一片黑暗中仅存的倔强。
“报告!”
门口传来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
“进!”
武建民抬起头。
是方毅。
看到这个自己曾经带过的兵,武建民紧绷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坐。”
方毅没有坐,军姿笔挺如松。
“报告总教官,我想向您汇报,关于赵鹏的事。”
“可以,你说说具体情况。”
“赵鹏的摩托车,是强行从祁同伟手里换走的。”
“事发之前,赵鹏多次公开挑衅祁同伟。”
方毅毫不拖泥带水,短短两句话就讲完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武建民双手相扣放在桌面上,若有所思,并不着急给出回应。
方毅停顿片刻,声音压得更低,也更清晰。
“我看过现场,摩托车刹车失灵的方式不同寻常。”
“这不像是一起单纯的事故,更像是延迟破坏,伪装成机械故障。”
方毅的推测越来越大胆,他抬起眼,看着武建民阴晴不明的脸给出自己的推论。
“这种手法,干净利落,绝不是一个学生能做出来的。”
武建民点点头,对方毅投来赞许的目光。
“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任何人。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来向我汇报。”
武建民信方毅。
这是他从枪林弹雨里带出来的兵,上过越战,参加过海外秘密任务,方毅的判断基本就是事实。
方毅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办公室重归寂静,空气让武建民感到有些闷。
他知道,事情真相是一回事,怎么处理又是一回事。
“叮铃铃。”
桌上那台红色电话机响起,打断了武建民的思绪。
武建民拿起听筒,只听了一句,他的眉头就拧成了川字。
“老武,赵鹏的事必须尽快有个结果。”
“今天晚上,我要看到处理决定!上面也在等一个交代。”
电话那头是武建民的顶头上司。
领导特意把“上面”这两个字咬得很重。
武建民胸中的火气“噌”地一下顶到了脑门。
“首长,事故调查需要时间。”
“在事实没有查清之前,我不会动任何一个兵。”
武建民没有畏惧,首接硬刚。
电话那头沉默了。
几秒后,压抑着怒火的咆哮传来。
“武建民!我警告你!注意你的身份和态度!”
“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蛋!”
“啪!”
武建民没等对方吼完,首接将电话重重地挂了。
军人出身的武建民从不看上司脸色行事。子弹都没怕过,老子还怕你威胁?大不了不当这个总教官。
武建民怒到极致后,反而彻底冷静了下来。
这是一场阴谋。
有人想废了祁同伟,但这件事情跟赵鹏有多少关系,目前尚不清楚。
他脑海中浮现出祁同伟的身影。
那份超乎年龄的沉稳,那股藏都藏不住的锋芒,让他欣赏,甚至有些嫉妒。
这是一块能成为国之利器的璞玉。
绝不能在这里,被这帮杂碎给毁了!
武建民眼中闪过一抹彪悍的狠劲,他抓起电话。
“老张,立刻把事故摩托车封存!派几个信得过的人,连夜送去总部的技术鉴定中心!”
“记住,我要最高级别的鉴定报告!”
挂断电话,他没有丝毫停顿,又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刘局长,我是武建民。”
“我这儿出了点事,脏得很,可能需要你们公安系统介入一下……”
武建民明白,想护住这根好苗子,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天捅个窟窿。
把事情闹大,大到某些人的权力,想捂也捂不住!
另一边。
祁同伟没有待在宿舍里坐以待毙。
他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孤狼,悄无声息地潜伏在装备库房外的阴影里。
他在等一个人。
没过多久,一束手电筒的光晃了过来,脚步声不紧不慢。
那人正是助理教官郭涛。
祁同伟算准了他的巡查路线和时间。
就在郭涛经过拐角的瞬间,一道黑影从他身侧的阴影里闪出。
“郭教官。”
郭涛的魂都快被吓飞了,手一抖,手电筒差点掉在地上。他看清来人是祁同伟。
“祁同伟,你大半夜不睡觉,你想干什么?”
郭涛稳着情绪,马上把架子端起来。
祁同伟的脸上挂着谦逊的微笑。
“郭教官,有个摩托车维修的专业问题,我想跟您请教一下。”
祁同伟不等郭涛反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在野外条件下,怎么对刹车油管进行无痕的紧急破坏?”
祁同伟所说的每个字都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郭涛敏感的神经上。
“我听说,有一种手法,可以用钳子在油管的特定节点进行反复、小幅度地扭转,制造金属疲劳。”
“这种损伤,从外表看,和正常的磨损几乎没有区别。”
“但只要经过高强度的颠簸和急刹,刹车管就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彻底断裂。郭教官,这是真的吗?”
祁同伟眼睛盯着郭涛,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
“你要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什么?”
“你是不是还想害人?”
郭涛没有料到祁同伟会首接找上门来,一时间有些口不择言。
“不该你管的别管!管好你自己,别自找麻烦!”郭涛色厉内荏地低吼。
说完,郭涛转身就走。郭涛那仓促凌乱的脚步声,更像是落荒而逃。
祁同伟站在原地,夜风吹动他的衣角。
他笑了。
郭涛这条被人利用的狗己经不打自招。
不过,看起来郭涛只是一个执行者。他背后一定还站着人。
一个真正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