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选科意向表的余波尚未平息，高一(七)班又迎来了另一项集体活动——大扫除。班主任杨老师，也就是被学生们私下称为“灭绝师太”的杨老师，站在讲台上，推了推他那副标志性的金丝边眼镜后，目光锐利地扫过全班。
“同学们，学校要求集体大扫除，将学校每一个地方都认真打扫，尤其是卫生死角！并且这次检查的也关系到文明卫生班级评。请同学们都认真打扫好教室的每一处卫生。”他的声音不大，却自带一种威严，“劳动委员，安排任务！”
劳动委员是一个叫陈思思的女生，个子不高，扎着一头利落的马尾，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她的神情淡淡的。手中拿着一个抽签筒和一张分工表，快步走上讲台。
陈思思是班里有名的洁癖加外加强迫症。每次大扫除都恨不得把地板擦的能够倒出人影来，对卫生要求近乎苛刻。
“安静！现在开始抽签决定打扫区域！”陈思思的声音清脆有力，瞬间压下了底下的窃窃私语。她手里的签筒里，塞满了写着不同区域的小纸条：教室、走廊、楼梯、厕所……
教室里顿时弥漫起一种紧张的气氛。大家都害怕自己抽到厕所。这时，白欣双手合十，闭着眼小声念叨：“千万别是厕所！千万别是厕所！菩萨保佑，佛祖显灵，各路神仙显灵。显灵显灵，快快显灵。让我抽个轻松点的……”她最怕的就是打扫厕所，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难受。厕所的气味也不好闻，而且厕所还很脏。
余枝也紧张兮兮地抓着白欣的胳膊：“欣欣，我手气一向不好，万一……”
许杰倒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甚至带着点看好戏的表情瞥了一眼紧张兮兮的两人：“怕什么，不就是打扫卫生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凯则笑笑，没说什么，显然对抽到什么都能接受。
轮到白欣这一排了。她颤抖着手伸进签筒，摸索半天，抽出一张纸条，小心翼翼地展开——瞬间，她如遭雷击，小脸垮了下来，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啊——！女厕所！为什么是我！”
余枝也赶紧凑过去看，随即跟着“啊”了一声，带着同情地目光拍了拍白欣的肩膀：“节哀……我的欣欣宝贝……”她自己的纸条展开——“走廊”。她松了口气，不算最好，但比厕所强太多了。
许杰抽到的是，操场花坛，他挑了挑眉，看起来对这个需要点体力的活儿还算满意。李凯则抽到了“教室”，他点点头，很自然地接受了。毕竟教室相比于其他地方，真的不要太好了。
“好了，区域分配完毕！工具在教室后面和卫生角自取！请同学们注意，要做到地面无污渍、无积水、无杂物；门窗玻璃洁净明亮；桌椅摆放整齐；卫生死角彻底清理！特别是——”陈思思的目光精准地射向白欣，“厕所，必须做到无异味、无污垢、瓷砖发亮！我会重点检查！”她的语气加重。
白欣己经欲哭无泪了，感觉到“灭绝师太”和陈思思的双重目光，顿时感觉到压力山大。
说完过后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桌椅拖动的声音、水桶碰撞的声音、扫帚摩擦地面的声音、还有同学们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很快弥漫开灰尘和水汽混合的味道。
余枝拿着扫帚和撮箕，活力满满地冲向走廊：“走廊的兄弟姐妹们！跟我一起上！我们一起合作打扫，早点休息”余枝大声的说着。
很快她身边很快聚集了几个同样抽到走廊的同学，其中包括一个叫王力的男生。王力是班上的体育特长生，大概有个1米八几的身高，豪迈的性格，使得他在班上有很多好朋友。他拎着个大拖把，像扛着武器一样，大声说：“枝姐，你说咋干就咋干！我们保证把地砖能当镜子照！”
话音刚落，其他几个同学似是被这个气氛感染了似的，也都大声的欢呼了起来。氛围好的不要不要的。
李凯则留在教室，有条不紊地组织同学。他先安排了几个力气大的男生把桌椅都搬到走廊上，方便彻底清扫地面。他自己则拿起一块抹布，开始仔细擦拭窗户。
他的动作看起来很慢，却异常高效，擦过的玻璃立刻变得干净起来。另一个平时比较内向、存在感不高的女生张娜，抽到的也是教室，她默默地跟在李凯后面，擦着另一扇窗户，动作有些慢但是很认真。
而许杰和几个男生一起，扛着扫帚、铁锹走向操场花坛区。此时，阳光暖暖的，但初冬的风吹过来，己经有了些许凉意。他们的任务是清理花坛里的落叶和杂草。许杰干活很利索，挥动着扫帚，将枯叶扫到一堆。
最“激烈”的战场毫无疑问是女厕所。白欣哭丧着脸，戴上了厚厚的橡胶手套。全副武装地站在门口，仿佛即将踏入的不是厕所，而是生化危机的现场。
和她一起抽到这里的，还有另一个女生张倩和一个叫石雷的男生。石雷是抽到了男厕所，但男厕所抽签人数更多，杨老师则临时调整，让一个男生协助女生这边，因为女厕所的清理难度更大。
石雷是个瘦高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有点书呆子气，并不是如他名字那般。而他此刻也是一脸视死如归。
“白欣，石雷，你们两个动作快点！先用水冲一遍地面和便池，先把能冲掉的污渍冲掉！然后再用刷子将冲不掉的地方刷一遍。洁厕灵和刷子在里面！”陈思思就像一个监工一样站在厕所门口。
“瓷砖缝！注意瓷砖缝！必须用刷子刷干净！还有水箱后面！顶上！不能有蜘蛛网！”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厕所里回荡，自带混响效果。
白欣深吸一口气，认命地拿起高压水管，冰凉的水柱喷涌而出，冲击着地面，污水泥浆西溅。她手忙脚乱，水花不可避免地溅到了她的裤腿和鞋子上，白欣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啊！我的鞋！”
石雷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拿着刷子在刷便池边缘，表情痛苦地扭曲着，紧闭着嘴，生怕吸进去什么不好的气味。毕竟学校的厕所，想必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
“用力刷！白欣，你那个角度不对！水要冲着污渍的根部！”陈思思在外面指挥，声音透过水声传来，“石雷，那个角落！对，就是那里，有污渍！上点洁厕灵！多倒点！”
白欣累得气喘吁吁，腰也开始发酸。橡胶手套里闷出了汗，湿漉漉的很不舒服。她看着瓷砖上顽固的水垢和地上的点点污渍，一股巨大的委屈涌上心头。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大扫除这么痛苦？她开始胡思乱想，甚至怀念起被“灭绝师太”训话的时光，至少不用在这里刷厕所！视线也渐渐模糊起来，眼泪蓄满了眼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