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了!
达里尔的心猛地一沉,身体瞬间绷紧,手指扣上了扳机。
千钧一发之际,莫尔猛地一伸手,将达里尔狠狠推进了旁边一个漆黑的门洞里。
“走!”
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下一秒,莫尔转过身,独自一人迎着数道强光和枪口,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标志性的、谁都欠他钱的混蛋表情。
巡逻队的人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紧张地大声重复道:“我叫你站住!你是谁?!”
莫尔抬手挡住刺眼的灯光,不耐烦地啐了一口。
“你爹!”
一声粗口,充满了极致的蔑视和挑衅,在死寂的街道上回荡。
所有巡逻兵都愣住了。
趁着这宝贵的两秒钟,达里尔的身影如同黑豹,悄无声息地向后滑去,几个闪身便彻底融入了身后无边的黑暗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妈的,大半夜的拿这玩意儿照老子眼睛?”莫尔粗俗地骂了一句,抬起新手臂挡在眼前。
巡逻队的人显然被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搞懵了,端着枪,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开火。
“你是谁?举起手来!”巡逻队长厉声喝道,但声音里透着一丝不确定。
莫尔放下手臂,任由光线照亮他那张疤痕累累的脸,他向前走了两步,脸上的嘲讽意味更浓了。
“怎么?”
“老子出去转了一圈,你们他妈的连我都不认识了?”
光柱下,巡逻队长看清了莫尔的脸,脸上的警惕瞬间变成了惊讶和一丝畏惧。
“莫尔?”
“操,不然你以为是谁?”莫尔不耐烦地啐了一口。
确认了莫尔的身份,巡逻队所有人都明显松了一口气,纷纷放下了枪。
莫尔在伍德伯里的威名,是靠拳头和鲜血打出来的,他是总督手下最疯最狠的一条狗,没人敢惹他。
莫尔用眼角的余光确认弟弟己经安全撤离,心里那根绷紧的弦才略微松开。
“莫尔,你……你跑哪儿去了?总督到处找你都快找疯了。”巡逻队长陪着笑脸走上前来,递上一根烟。
莫尔没有接,只是斜眼瞥着他。
“我他妈去哪儿,什么时候轮到你过问了?”
他一边说,一边慢悠悠地从腰间拔出枪,黑洞洞的枪口随意地在那队长的脑门上点了点。
那触感让队长的额头瞬间冒出一层冷汗,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不……不敢,我就是……就是传个话。”他结结巴巴地说道,生怕这个喜怒无常的疯子一枪崩了自己。
周围的队员也都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他们都清楚,莫尔·迪克森杀个人,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而总督绝不会为了一个死掉的手下责备他。
“哼。”
莫尔收回枪,插回腰间,转身朝着总督的住所走去。
“算你识相。”
白日里那种田园牧歌般的祥和景象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精心粉饰过的、压抑的死寂。
莫尔能感觉到,黑暗的窗户后面,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着他。
有好奇,有恐惧,也有憎恨。
他毫不在意,径首走向小镇中心那栋最气派的建筑——总督的官邸。
门口的守卫看到他,连盘问都不敢,首接为他打开了门。
莫尔熟门熟路地穿过走廊,来到二楼一间办公室的门前。
他没有敲门,首接拧开门把手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一个男人正背对着他,站在窗前,眺望着自己统治下的“王国”。
他穿着干净的衬衫和马甲,身形挺拔,身上有种与这个末世格格不入的斯文气质。
但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却比任何行尸都要恐怖。
菲利普·布莱克。
“总督”。
“你回来了。”
总督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听不出任何情绪。
“嗯。”莫尔含糊地应了一声,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出去这么久,有什么发现?”总督缓缓转过身,锐利的目光落在莫尔身上,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没什么。”莫尔灌了一大口酒,“外面跟地狱没什么两样,到处都是啃骨头的烂肉。”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将自己在监狱的经历全部抹去。
总督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
“我让你找的那支国民警卫队,有下落了吗?”
这是关键问题。
莫尔心脏猛地一跳,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有点线索。”莫尔放下酒杯,身体也前倾了一些,做出汇报工作的姿态,“在北边一片沼泽地附近,我发现了一个他们丢弃的临时据点,看样子刚走没几天。”
“人呢?”总督的眼神变得专注起来。
“没人。”莫尔摇了摇头,“营地里很干净,没有打斗痕迹,像是主动撤离了。我顺着车辙追了一段,线索到一条河边就断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明天我准备再去一趟,扩大搜索范围,他们跑不远。”
这个谎言半真半假,既给了总督希望,又为自己接下来的行动留足了借口。
总督静静地听着,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响声,仿佛在衡量莫尔话语里的真实性。
办公室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突然,总督敲击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在了莫尔的右手上。
那是一只完好无损的手。
皮肤的颜色比左手略浅,带着一种新生的、不自然的质感,但五根手指俱全,活动自如。
总督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那副波澜不惊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你的手……”
他站起身,绕过办公桌,快步走到莫尔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右手手腕。
“这是怎么回事?”总督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质问,他的手指用力,几乎要捏碎莫尔的腕骨。
他清楚地记得,莫尔的手腕被灼烧过,那样的伤口,在如今这个缺医少药的世界里,根本不可能复原,更不用说长出一只全新的手来。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莫尔心中警铃大作,他知道,这是他今晚面临的最大考验。
林疏月的脸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绝不能把那个女孩供出来。
“呵,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莫尔强忍着手腕的剧痛,脸上挤出一个夸张而轻蔑的笑容,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他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新手的手指。
“我在一个废弃的便利店里,碰上了一个疯子。”莫尔开始编造一个他自己都觉得荒唐的故事,“那家伙自称是什么‘上帝派来的医生’,非要给我治手。”
总督眯起了眼睛,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像是在审视一件离奇的展品。
“我当时以为他要吃了我,差点一枪崩了他。”莫尔继续说道,细节越来越丰富,“结果那家伙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堆瓶瓶罐罐,又是粉末又是药水的,在我胳膊上捣鼓了半天,他妈的……手就自己长出来了。”
他说完,还摊开手掌,在总督眼前晃了晃,仿佛在炫耀一件战利品。
“上帝派来的?”总督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显然一个字都不信。
这个世界上或许有奇迹,但他菲利普·布莱克,从不相信不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奇迹。
“他人在哪里?”总督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危险。
“跑了。”莫尔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治好我之后,第二天人就不见了,估计又去别的地方传递上帝旨意去了吧。”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总督的目光在莫尔的脸上和右手上反复游移,似乎想从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中找出破绽。
莫尔的心跳得像战鼓,但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表现得像个无所畏惧的混蛋。
这是他唯一的生存之道。
良久,总督忽然笑了。
那笑容不含一丝暖意,反而让人不寒而栗。
“一个能让断肢再生的人……”他缓缓地踱回自己的办公桌后,重新坐下,眼神里闪烁着贪婪与算计的光芒,“莫尔,你说的这个医生,是个人才。”
莫尔的心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督的目光再次锁定莫尔,语气不容置喙,“明天,把他给我带回来。”
“伍德伯里,需要这样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