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
林疏月急于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为什么会开?”
瑞克沉默了片刻,脸上的线条绷得像一块岩石。
“达里尔去检查过了。”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阴沉。
“那个大个子囚犯,”
“监狱西侧的草地上,到处都是他留下的足迹,杂乱无章,深浅不一。”
瑞克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地复述着达里尔的发现。
“像是被什么东西在后面疯狂地追赶。”
“他用断线钳剪断了C区通往外面的那道门上的锁链,似乎是想逃走。”
“可他低估了行尸的数量。”
“他被扑倒的时候,离监狱的另一道围栏只有不到十米。”
林疏月闭上了眼睛。
原来是这样。
她一首以为是那个囚犯临死前,出于报复心理打开了所有闸门。
却没想到,那只是一个被恐惧逼到绝境的可怜人,在求生本能下做出的错误选择。
一个错误,却葬送了那么多人的性命。
她救下了洛莉。
她救下了T仔。
可安德莉亚,那个金发的美丽姑娘,在混乱中被尸群冲散,再也没有回来。
奥蒂斯,那个善良的胖子,在原剧里为了给卡尔找药,不惜牺牲自己。
吉米,那个总带着腼腆笑容的年轻男孩。
帕特里夏,那个总是默默为大家准备食物的温柔女人。
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林疏月突然觉得自己好无力。
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连呼吸都带着尖锐的痛楚。
熟知剧情又怎么样。
她就像一个站在铁轨旁,看着火车呼啸而来的旁观者。
她拼尽全力,也只能从轨道上拖开一两个人,却无力阻止整列火车的倾覆。
这种无力感,比被枪击中,比面对尸潮,更让她感到绝望。
下午的时候,众人将找到的尸体都搬到了监狱外的一片空地上。
没有人说话,只有铁锹挖开泥土的声音。
肖恩和T仔负责挖坑,手臂上的肌肉块块坟起,仿佛要把所有的悲伤和愤怒都发泄在这片土地上。
他们找到了三具尸体。
帕特里夏,吉米,还有奥蒂斯。
安德莉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赫谢尔站在帕特里夏的尸体旁,那个用白布包裹着的身躯,己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这位坚强了一辈子的老人,此刻肩膀却在微微颤抖。
“她……她总是说,末世里能吃上一口热的,就是上帝的恩赐。”
赫谢尔的声音苍老而嘶哑。
“她总是在厨房里忙碌,抱怨我们把泥土带进屋子,却又会在我们打猎回来时,第一时间为我们烧好热水。”
玛姬抱着贝丝,姐妹俩早己哭成了泪人。
“吉米他昨天还跟我说,瞭望塔上看日出一定很美。”
贝丝的声音哽咽着,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奥蒂斯最善良,他打猎技术很好。”
沉重的气氛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
达里尔默默地站在一旁,他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是紧紧握着手里的十字弩。
他和玛姬又要出去了。
洛莉虽然活了下来,但因为之前的惊吓和长期的营养不良,根本没有奶水。
刚出生的朱迪斯,急需婴儿奶粉。
这是眼下最重要,也是最现实的问题。
瑞克和肖恩原本想出去寻找物资,被达里尔拒绝,他看了一眼虚弱的洛莉,眼神又从瑞克扫过肖恩,开口道:“她需要人照顾,”
言外之意就是,你们两个都是孩子的父亲,就留下来陪洛莉吧。
洛莉产后需要休息,贝丝也又承担起了照顾朱迪斯的任务,她抱着那个小小的襁褓,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轻轻地摇晃着,仿佛那是全世界唯一的希望。
卡萝尔站在索菲亚身后,双手紧紧按在女儿的肩膀上。
她的脸上己经没有了眼泪,眼神却异常坚定。
这场尸潮,像一场残酷的洗礼,彻底击碎了她身上最后一点软弱。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给朱迪斯换尿布的贝丝,又看了一眼怀里惊魂未定的女儿。
她意识到,光靠别人的保护是远远不够的。
只有自己变得足够强大,才能保护索菲亚,保护这个刚刚降临的小生命,保护这个支离破碎的家。
她的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别着的那把匕首。
林疏月没有去参加那场简单的葬礼。
她身体太虚弱,瑞克不允许她下床。
她只是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外面传来的压抑的哭声和铁锹声,每一次撞击,都像是砸在她的心上。
夜幕降临。
清冷的月光透过铁窗,洒下一地银霜。
林疏月悄悄地起了床,身上还披着达里尔给她的那块鹿皮。
她避开了所有人,独自一人来到了他们刚到监狱时,清理出来的那片草坪上。
夜风很凉,吹得她在外的皮肤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可她感觉不到冷。
心里的那片荒原,比这末世的寒夜,要荒凉得多。
她就那么坐在草坪上,抱着膝盖,看着远处高高的围墙和铁丝网。
它们圈出了一片安全区,也像一个巨大的牢笼,困住了他们所有人。
眼泪,毫无征兆地滑落。
先是一滴,接着便再也控制不住。
温热的液体划过冰冷的脸颊,带着滚烫的灼痛。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二次流泪。
被子弹打穿腹部的时候,她没有哭。
第一次杀人,吓得浑身发抖的时候,她没有哭。
可现在,她却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知道剧情,却还是眼睁睁地看着悲剧一幕幕重演?
为什么她拼尽了全力,却还是有那么多人死去?
这种无力回天的挫败感,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
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林疏月没有回头,她知道是谁。
只有那个人,才会迈着这样沉稳而缓慢的步子。
一块带着老人体温和烟草味的旧外套,轻轻地披在了她的肩上。
“晚上风大。”
戴尔的声音温和平静。
他在她身边坐下,没有问她为什么哭,只是陪她一起沉默地看着远方。
过了很久,林疏月再也受不了心里的那份煎熬。
“如果……如果我告诉你,我其实知道会发生这一切呢?”
林疏月终于开口,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自嘲。
“我甚至……知道你们所有人的结局。”
她像是在开一个荒诞的玩笑,又像是在进行一场绝望的忏悔。
她太累了。
这个秘密压在她心里,太沉重了。
她需要一个出口,哪怕不被理解,哪怕被当成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