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西章 秋寒谋计
入秋后的风裹着丝丝凉意，堂屋的竹帘被吹得簌簌作响。夏茯苓握着锄头从菜园回来，鞋面上还沾着的泥土，指尖抚过篱笆上开始枯萎的蔷薇藤，望着菜畦里泛黄的菜叶与花田里渐显颓势的花枝，眉间笼上一层愁云。她把账本摊在木桌上，最新一页的记录还带着未干的墨迹："这天气转凉得比往年早，才入秋就开始打霜，再过些日子，园子里的菜和花都怕是撑不住。光是那些从青州引进的珍稀牡丹品种，要是受了冻害......"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发颤，眼神里满是疼惜与焦虑。那些牡丹可是她耗费了巨大心力，托了无数关系，才从千里之外的青州寻来，每一株都倾注着她对园艺事业的热爱与期待。
夏京墨抱着刚清点完的货单跨进门槛，粗布短衫沾着些许稻草碎屑，额头还挂着细密的汗珠："超市那边要囤秋粮，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实在抽不出人手帮衬大姐。"他把算盘拨得噼啪响，算珠碰撞声在寂静的堂屋里格外清晰，"就算请村长召集乡亲帮忙搭暖棚，后续侍弄花草、照看菜苗的活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上次给菜苗驱虫，您一个人就熬了三个通宵......"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里满是心疼。夏京墨看着姐姐日渐消瘦的脸庞，心中满是愧疚，明明己经长大，却还是不能为姐姐分担更多的压力。
夏木槿搁下手中未完成的画稿，调色盘上的朱砂红在烛光下泛着艳丽的光，却衬得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她轻轻咳嗽了两声，将披在肩上的薄毯紧了紧："大姐，不如去牙行买人？"她见姐姐投来疑惑的目光，急忙解释："咱们现在手头宽裕，买两个懂农活的奴仆回来，专门照料暖棚和菜园。他们吃住在家里，干活也踏实，总比临时雇短工强。您忘了隔壁县的杨家，买的奴仆把园子打理得井井有条，还培育出了新品种的菊花。"夏木槿一边说着，一边在脑海中勾勒出园子里鲜花盛开、蔬菜茁壮生长的美好画面。
夏茯苓捏着账本的手指微微收紧，想起集市上那些被铁链拴着的奴仆，衣衫褴褛，眼神里满是绝望，喉咙不禁发紧："买人终究是件大事，那些人也是活生生的......他们或许也有父母妻儿，被卖了该多伤心。"她的声音哽咽，眼眶也微微泛红。在她心中，每个人都应该是自由的，被当作商品买卖，实在是一件残忍至极的事情。
"咱们和别家不一样！"夏京墨猛地站起身，带得木凳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签契约时写明，十年期满就还他们自由！平日里管吃管住，工钱照发，逢年过节还有赏钱。"他凑到姐姐跟前，眼睛亮得惊人，"有了帮手，大姐就能专心研究怎么让花儿菜苗熬过寒冬，说不定还能培育出新品种！更重要的是——"他突然压低声音，脸上露出馋猫似的笑容，"您就能腾出功夫给我们做好吃的了！您做的饭菜，可比镇上酒楼的还香。"夏京墨说起姐姐做的饭菜，口水都快流了下来，那一道道美味佳肴，是他童年最温暖的记忆。
夏木槿立刻来了精神，放下画笔扑到夏茯苓身边，像只撒娇的小猫般蹭着她的肩膀："就是就是！大姐，自从超市忙起来，您都好久没下厨了。几个月前您做的麻辣火锅，红通通的牛油汤底咕嘟咕嘟冒泡，涮上鲜嫩的肉片和脆生生的毛肚，现在想起来都流口水......"她闭上眼睛，故意夸张地咽了咽口水，"还有您煮的珍珠奶茶，奶香味混着红茶香，珍珠Q弹有嚼劲，我能一口气喝两大碗！上次喝还是超市刚开业那会儿，现在做梦都想再尝尝。"夏木槿回忆着美食的味道，脸上满是陶醉的神情。
"你们啊，就知道惦记吃的。"夏茯苓被逗得哭笑不得，眼底却泛起温柔的笑意。她轻轻戳了戳夏木槿的额头，"几个月前吃火锅，辣得小木槿首吐舌头，现在倒成了小馋猫。"夏茯苓看着弟弟妹妹天真烂漫的模样，心中满是欢喜，无论生活多么艰难，只要看到他们开心，一切都值得。
"那不一样！"夏京墨急得首摆手，"这次我去买最香的花椒和辣椒，保证比上次的还过瘾！"他眼巴巴地望着夏茯苓，"大姐，您就答应吧？只要您点头买人，我明天一早就去牙行，保准挑两个最得力的回来！到时候您就能安心在暖棚里侍弄花草，也有时间给我们做好吃的了！咱们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火锅，想想就开心。"夏京墨满怀期待地说着，仿佛己经看到了一家人其乐融融吃火锅的温馨场景。
窗外的风又紧了些，卷着几片枯叶撞在窗棂上。夏茯苓看着弟弟妹妹期待的眼神，想起这些年三人相互扶持的日子，心中的疲惫与忧虑悄然散去。父母早逝，是她一手将弟弟妹妹拉扯大，其中的艰辛不言而喻。但看着他们慢慢长大，懂事又贴心，所有的付出都有了意义。她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却扬起一抹宠溺的弧度："真拿你们没办法。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买人之事必须谨慎，要找品性忠厚的。咱们既然决定买人，就要好好待人家，不能让他们受委屈。"
"遵命！"夏京墨和夏木槿齐声欢呼，击掌庆祝。夏木槿蹦蹦跳跳地取来纸墨："我现在就列火锅食材清单！还要画一张暖棚设计图，种满能过冬的花，到时候一边赏花一边吃火锅，想想就美！对了，我还要在暖棚里辟出一块地方，专门种您喜欢的茉莉花，这样您做奶茶的时候就更方便了。"夏木槿兴致勃勃地说着，手中的笔在纸上快速地舞动，将心中的美好愿景一点点描绘出来。
夏茯苓看着弟弟妹妹忙碌的身影，心中满是温暖。她走到窗边，望向漆黑的夜空，繁星点点，仿佛在预示着美好的未来。虽然前方还有许多未知的挑战，但有了家人的陪伴与支持，她相信，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
堂屋里的笑声混着火盆的暖意，将秋夜的寒凉挡在窗外。摇曳的烛火下，三兄妹的影子紧紧依偎，仿佛预见了暖棚里生机勃勃的模样，也预见了热气腾腾的火锅旁，即将到来的欢声笑语。那是属于他们的温暖时光，是历经艰辛后收获的甜蜜与希望。在这静谧的秋夜里，他们的梦想如同种子，在亲情的滋养下，正悄然生根发芽，等待着绽放出绚烂的花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