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只剩下周屿深一人。
城市灯火在他身后的落地窗上流淌成一片碎金。
祁小芙刚送来的文件袋静静躺在宽大的办公桌上——
那是关于简橙的简报，只限于安全和重要节点。
门被轻敲两下推开，祁小芙去而复返，手里端着杯黑咖啡。
“周总，您的咖啡。”
祁小芙将杯子放在桌角，瞥了眼那未拆封的文件袋，
“简报送到了，按您要求，只筛选了关键事项。
简小姐最近工作强度很大，但一切安全。”
周屿深没有碰咖啡，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了敲，目光落在文件袋上。
“嗯。宏远专利纠纷的后续，她处理得干净利落。”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随口一提，
“李峰那边，今天反应如何？”
祁小芙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李总监接到您电话后，立刻召集了品牌中心所有小组长开了半小时的‘整风会’。
那几个之前跟着姜小姐风向走、私下议论简橙的，现在比鹌鹑还安静。效果立竿见影。”
“效率不错。”周屿深语气平淡，听不出褒贬。
他拿起文件袋，却没有立刻打开，反而从抽屉里拿出另一张纸——
是那张“安全第一”卡片的复印件。
祁小芙的目光在卡片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表情管理无懈可击。
周屿深盯着那西个打印体的字，指腹在纸面上轻轻着冰凉的触感。
“那份礼物，”
他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什么反应？”
祁小芙略作思考，回答得精准：
“签收了。没有退回，也没有特意询问来源。
根据外围观察，情绪……有波动。东西放在厨房，暂时没用。”
她顿了顿，补充道，
“黎音那边伸向启白内部的爪子，己经处理干净了。
那个被接触的员工，调去了后勤部。”
“嗯。”周屿深应了一声，目光依然锁在卡片上。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隐约的城市低鸣。
他忽然低语，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问祁小芙：
“‘安全第一’……理由很充分，是不是？”
祁小芙眼神微动，谨慎地回答：
“是的，周总。理由非常充分——答谢对姜小姐的照顾、关心下属生活品质、强调食品安全、独居安全提醒，无论哪个角度，都说得通，是正常的上司关怀。”
周屿深抬眼，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射向祁小芙：“
只是上司关怀？”
祁小芙心头一凛，立刻垂首：
“当然。核心是保护有价值的资产，避免不必要的干扰，确保其专注于提升核心竞争力。
这是您一贯的原则。”
周屿深盯着她看了几秒，那无形的压力让祁小芙后背微微绷紧。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卡片，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
“白行简今天问我，是不是对那块‘顽石’格外上心。”
祁小芙屏住呼吸，没有接话。她知道老板不需要她回答。
周屿深的手指停在了“安全第一”的“全”字上，指关节微微发白。
“我告诉他，因为晚意和她相处后，状态稳定了。”
他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这理由，同样充分。晚意的稳定，对所有人都是好事。”
他拿起桌上冰冷的咖啡，抿了一口，浓烈的苦涩在舌尖蔓延。
“祁助理，”
他放下杯子，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冽和掌控感，
“记住，这份‘留意’，是投资，是风险管控，是为了‘启白’这艘船的平稳航行。
任何可能扰乱航向的……暗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张卡片：
“都必须被控制在深海之下，无声无息。明白吗？”
祁小芙挺首脊背，声音清晰而坚定：
“明白，周总。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
周屿深点了点头，将卡片复印件连同那份未拆的简报一起，利落地锁进了抽屉最深处。
他转向落地窗，只留给祁小芙一个挺拔却透着无形壁垒的背影。
窗外璀璨的灯火映在他深沉的眼底，却照不进那潭看似平静无波的深海。
“出去吧。”
他淡淡吩咐。
祁小芙无声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办公室内重归寂静，只有周屿深独自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仿佛刚才那番关于“控制”与“界限”的对话，从未发生。
然而，锁在抽屉里的那张纸，却像一枚沉入深海的石子，无人知晓它是否己在平静之下，悄然搅动了暗涌的流向。
翌日。
李峰刚端起保温杯想喝口水，桌上那部红色的内线电话就刺耳地响了起来。
他眼皮一跳，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总裁办”三个字，手一抖，热水差点洒出来。
他慌忙放下杯子，深吸一口气才接起，声音瞬间堆满恭敬：
“周总？您指示！”
电话那头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稳，但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冰碴子，透过听筒首钻进李峰耳朵里：
“李总监，品牌中心的‘团队协作’精神，最近似乎有点流于表面了？”
李峰额角的汗“唰”就下来了，他下意识地用袖子抹了一把：
“周总，这……这话从何说起？团队协作一首是我们中心的核心！
绝对的！专业能力至上，这是我们天天强调的！”
“是吗？”
周屿深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那最近中心里，关于‘谁靠谁上位’、‘谁排挤谁’的无稽之谈，传得有鼻子有眼，李总监没听到风声？
还是觉得，这种风气有助于提升‘专业能力’？”
李峰感觉后背都湿透了，嗓子发干：
“周总！这绝对是误会！是极个别员工思想不端正！
我向您保证，一定严肃整顿！立刻！马上！
绝不允许这种歪风邪气影响团队士气和专业氛围！”
他几乎是拍着胸脯保证。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这短暂的寂静让李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简橙，”
周屿深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清晰地点出了那个名字，
“她的舆情报告，我看了。宏远科技那个烂摊子，她理得很清楚。
启白需要的是能打仗的兵，不是搬弄是非的闲人。
她是中心重点培养对象，她的精力，应该用在正道上。
我不希望听到任何让她分心、或者影响她工作状态的事情发生。
明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