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总走得突然，这遗产……”
这个人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咳嗽声打断。
有人压低声音说：“听说张总生前己经在遗嘱里分配好了遗产，所有亲人都有分，就是那个傻儿子最多。”
“看来就算傻子再傻，张总也是拿他当亲儿子对待啊。”
“可不是吗，听说还给了傻子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那可是一笔巨款啊，更主要是那些股份能左右集团的未来。”
“你等着吧，傻子吃香了。”
我听着他们说话，也从童男的小辫子上揭下来红头绳，我抬头看到小方盒就在我脑袋上方，我就想，怎么连个缝都没有，我爸在里面会不会闷得慌。
“守愚哥哥。”
我听到有人在喊我。
我就仔细地寻找，看到桌子下面林小羽正对我招手。
“过来啊，守愚哥哥。”
我摇头。
“你过来，我有棒棒糖！”
林小羽用手中的棒棒糖引诱我。
我尽管想吃，但也知道林小羽欺负我，所以我不想搭理她。
“你到底过不过来？”
林小羽的脸色忽然暗了，把手捂在菊花处，威胁我。
我知道她掌中雷的厉害，只好弯着腰向她爬了过去。
她见阴谋得逞，立刻脸上露出微笑拉住我的手向供桌后面爬去。
她把我拉到供桌后面，立刻手抱住我的胳膊，把手里的棒棒糖放在我的嘴里。
“守愚哥哥，甜吗？”
她可爱地看着我笑，手不但搂住我的胳膊，软软的身子还贴到了身上。
“甜，”我用舌头卷着嘴里的棒棒糖，也说，“你身上真香。”
“是吗？”林小羽欢喜得意地笑了，然后把柔软的身子贴得更紧了，“那守愚哥哥喜欢我吗？”
我点头。
我真是鱼一样的记忆，忘了她掌中雷的厉害。
“那守愚哥哥一会出去，跟妹妹在一起吧。”
“不，我要跟妈妈在一起。”
“不许叫她妈妈。她是狐狸精，会吃人的，我们的爸爸就是被她吃的。”
“我不信。”
“守愚哥哥，我怎么会骗你呢？”
我不知道林小羽为什么对陈露这么大意见，就故意说：“狐狸精都有一根长长的尾巴，她有吗？”
林小羽想了想说：“应该有吧。”
我不说话了。
“守愚哥哥，你记住，这世上只有妹妹不害你，每个人都害你，所以你以后只能跟妹妹好。”
我点头，无法分辨她的话是真假。
“长子上前祭酒……”
前面的司仪喊。
“长子呢？”
“不知道啊，”
“刚才还在这里呢，怎么一会就没了。”
“大家快找找，别耽误了祭祀的时辰。”
“守愚，守愚。你去了哪里？”
这是陈露的声音。
“守愚哥哥，记住妹妹刚才说的话了吗？”
我点头。
“那去给爸爸敬酒吧。”
她在后面推了我屁股一把。
“找到了！在供桌底下呢！”
秘书眼尖，指着我大喊。
陈露过来拉我起来，低声说：“守愚，不要乱跑，给爸爸敬酒。”
我舔着嘴角的糖渣仰头看她：“妈妈，小羽说你是个狐狸精，屁股后面有尾巴……”
全场哗然。
陈露很是难堪，本是苍白的脸一下子红了。
灵堂里响起憋笑的抽气声。
陈妈慌忙过来打圆场：“傻子别乱讲……”
苏敏趁机阴阳怪气：“都说傻子说真话，看来狐狸精是藏不住了。”
陈露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对我说：“守愚，给你爸磕头。”
“一、一鞠躬——”
我也不知道该磕几个头，但我知道多多益善。
像个小鸡啄米一样，当当当。
“差不多了。”
陈露在旁边喊我。
我爬起来，紧紧拉住了陈露的衣角，还不忘恨恨地瞪林小羽一眼。
林小羽在憋笑，不敢看我。
“礼毕！”
司仪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起灵！”
秘书过来就把桌子上的骨灰盒抱起来递到我怀里，搀扶着向外面走，所有人都跟着慢慢跟着走。
我带头来到外面。
外面己经有几辆大巴候着。
我被秘书搀扶着上了第一辆大巴，我看到陈露抱着孩子和陈妈随后也上来，苏敏和林小羽也跟来了，还有一些带着墨镜、头发发白的老家伙也陆续上来，我认识一些，都是我爸活着的时候跟我爸“舔钩子”的，因为我爸每次讲完话，这些老家伙就拼命地鼓掌。
大巴的喇叭响起了《哭七关》的乐曲，带头向墓地走去。
我爸的墓地在本市青龙山的怀抱里最有风水的地方，这里风景秀丽，空气新鲜，实乃风水宝地。
首富死了就该埋在这里。
青龙山墓地到了。
十二级汉白玉台阶首通墓园，两侧石象生威严耸立，松柏林被修剪得整整齐齐，像列队的士兵。
阳光穿过云层，在大理石墓碑间投下斑驳光影，远处传来隐约的鸟鸣，却让气氛更显肃穆。
我被秘书扶下大巴时，瞥见墓碑群里有块特别大的花岗岩墓碑，碑前摆着镀金的童男童女——比灵堂里的纸人气派多了。
我吸了口气，心里想：有这两个镀金的儿子在这里陪着老爸，老爸九泉之下也该闭眼了。
司仪捧着鎏金托盘走在最前，托盘里的香灰还沾着今早的糯米糕渣，我抱着骨灰盒跟在后面。
走到墓穴前。
黑色大理石墓碑上，父亲的遗像笑容比灵堂里更刺眼，仿佛在俯瞰众生。
墓穴里铺着金丝绒，旁边堆放着纸扎的豪车、金条，还有个穿着比基尼的纸扎美女——我认得那是父亲去年车展上认识的车模。妈耶，原来老爸死后又娶了第西个媳妇，这个车模应该比陈露还小吧？哎，这有钱人的想法真是猜不透。
“长子请放骨灰盒。”
司仪喊。
在秘书的帮助下，我把老爸的骨灰放了进去。
“封穴！”
旁边等候的工人盖上大理石盖板。
“一鞠躬！”
“二鞠躬！”
“三鞠躬！”
“礼毕！”
司仪喊完，也就意味着我亲爱的老爸彻底离开了人世。
我咧开大嘴哭了，
老爸在，人生尚有来往；老爸去，人生只剩下归途！
“节哀，节哀。”
随着一声节哀，所有的人都来到墓前转了一圈，然后就都离开了。
最后是林小羽搀扶着苏敏来到墓地前。我看到她们娘俩哭了，苏敏哭的清鼻涕都流下来了。
她用大拇指和食指在鼻头拧了一把，把清鼻涕摔在了我老爸带笑的遗像上，就相互搀扶着下了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