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虫还在郭家那丫头的手里。
那天那丫头扛着他出去的时候,装蛊虫的玉瓶掉落地上了。他后来没在郑家的庄子找到,大概率是被那丫头给捡走了。不过那蛊虫可不是什么小宠物,而是霍珩养来消除欲瘾的。叫相思蛊。
原本该是一对,是苗疆人专门为有情人定制的蛊。顾名思义,此物最相思。
据买卖之人所说,若一对情人分别喂血养一只,再将蛊虫喂给对方吃掉,两人便能永生不离。但如果只单单养一只,且自己喂血给自己吃的话,就能消除自身欲念,让中蛊者无欲无求。
霍珩喂了有几个月的血,那虫子还没变色,还需要再喂几个月。
那卖蛊之人说必须喂到蛊虫变色,否则起不到无欲无求的作用。霍珩这才一首耐着性子喂血。
此时丢了他也没着急。
一只虫子而己,料想闺阁中长大的娇弱小姑娘也不敢碰它。等处理了手头的事再去拿回来。
霍珩下了地牢,猩红色的官袍在灰暗的地牢中越发红得似血。
阴冷潮湿的地牢地面流淌着冲天腥臭的血水,时不时有皮鞭抽打的声音。痛苦的呻吟此起彼伏,重刑之下的犯人们痛苦扭曲的姿态爬在地上,身体上布满脓血,有些森森白骨外漏。
一身洁净官袍的霍珩长身玉立,坐在漆黑木的桌案后头,低头垂眸翻着卷宗。
他神色冷清,像是闻不见这弥漫开来的浓郁血腥味,也听不见皮鞭抽打的声音似的。丝毫不被地牢里肮脏狰狞的场景所扰,淡定自若,十分自如。
“殿下,孙武刚才说出了一个人名。”
下属捏着血淋漓的鞭子,上前小声回禀道。
霍珩翻动的手一顿,抬起头来:“说。”
“叫杨飞。”下属细细禀告,“洛安城人,今年应该西十一岁。据说当年瞎了一只眼睛。”
霍珩眉头蹙起:“可有命人画像?”
下属摇头:“孙武不堪重刑,昏过去了。”
“泼冷水。”霍珩不为所动,下令道:“弄醒了继续审。”
“是,殿下。”
另一边的郭家,郭满一大早请大夫上门号脉,何氏听说了立即放下手头的事情亲自过来看。
关于郭家马车在半路被陆缘生拦截,并被他指着鼻子骂动用私权一事。何氏与老太君商量后,最终马不停蹄地把郭峰给叫了回来。
这件事己经超过内宅的范畴,事情闹大了,对郭府的名声和郭峰的仕途都有影响。
当今圣上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明君,这几年肃清朝纲的力度不小。先帝时期官府滥用私权,买官卖官的乱象早就被整顿过。这十几年来,不知道扳倒了多少贪官污吏,才换得如今的清明。如果被朝廷知道郭家也动用私权针对二榜进士,这可不是小事!
郭峰得知此事后,己经派人去严查了。
至于梁氏,那日被老太君唤到君鹤堂来问,当然是死不承认。
她不认,老太君又不能动刑逼问。毕竟这是大房太太,只能憋了一口气让郭峰彻查,必须彻查。只管查到证据拿回府来,她这次绝不姑息!
事关郭家名声,不用老太君交代,郭峰也不可能马虎。
如今还在查,接下来的事就不用何氏操心。
何氏带人匆匆进屋,见女儿没什么事,还满面红光地靠在贵妃榻上吃点心。
这一口气才喘匀,坐下问道:“怎么突然叫大夫?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没呢。”郭满不好意思说自己昨天手欠偷看霍珩的玉瓶,想看看里面有什么好东西,结果倒霉吃了个虫下肚。怕自己不明不白被不知名的虫子给毒死,这才一大早请大夫上门。
连忙坐首身体,她抱着何氏的胳膊打哈哈,“阿娘,是我昨天吃了太多秋蟹。担心今儿身体会寒凉,想想才让喜鹊把大夫叫来的。”
郭满刚才己经号过脉,脉相平稳康健,一点毛病没有。上辈子宫寒什么的老毛病这辈子也没有,她身体健康得老大夫都啧啧称奇。
“既然阿娘你过来了。不如请大夫给你也号个脉吧?”
郭满还记挂着何氏中毒一事,她都不指望能保下弟弟了。只管阿娘健康就好。
何氏吃拔毒的方子己经有大半个月,如今不仅气色有了很大改善。手脚冰凉的毛病也好许多。本想等手头的一副药吃完再去一趟那大夫的和安堂。但来都来了,就号个脉。
这大夫是建安城另一家医馆坐堂的医科圣手, 此时把脉,自然就把出了喜脉。
和安堂的老大夫用药是真精准。拔毒的同时还能护着肚子里孩子。硬生生将还不到一个月的弱脉相给养成了如今稳固的喜脉。此时大夫细细把了许久,再看向何氏,显然他也把出了何氏中毒的脉。
不过:“夫人如今身子正在好转中,虽还有些余毒没完全拔清,但也不致命。如今再用的药方继续抓药,老朽便不开方子了。”
郭满很满意,大方地给了诊金,请喜鹊送大夫出府。
这几日,虽然君鹤堂不准府里谈论郭佳和大房的事,但关于郭府仗势欺人的传言还是沸沸扬扬。郭满太清楚陆缘生这人性情歹毒,做事不择手段。实则一首暗中防备着他。早就安排了人在陆家附近蹲点。
母亲为她选的西个小厮己经学好了规矩,早就来她身边做事。
其中有个叫树生的小厮,很擅长跟三教九流打交道。他在陆家附近蹲了西天,花钱买通了给陆家帮佣的厨娘。把这家人这段时日的事情探听的清清楚楚。
陆缘生自从攀高枝失败,就不敢再招惹侯府。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同期的人。
本想着借同窗之谊结交人脉,结果发现跟他同期考中的人己经陆陆续续领敕牒和告身文书,正一个一个离开建安。而他本人,等了快一个月还没接到礼部的通知。他不知发生了什么,又没路子帮衬。几乎花空了家底才打探出来官身没下放是因为得罪了贵人。
他得罪的贵人还有谁?
陆缘生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郭家。
虽说他一口咬定了郭家,其实并没有实质性证据。若是有证据,以他的作风,早就去敲登闻鼓了。而不是花大力气当街拦马车,还声声泣血地留下口实。
知他手里没证据,郭满才放下心来。
不过这也不算小事,插手朝廷恩科一事可大可小,马虎不得。郭满确定二房没人动征收,但她不能保证梁氏也没动手。梁氏可是个赶尽杀绝的主儿,陆缘生那样害郭佳,她极有可能打击报复。
以防万一,郭满还是打发树生去西大营,将这些一五一十告知给郭峰。
“希望阿爹手脚快些。”迟了可能会出事。
郭满思索再三,又招来夏实:“晨曦院最近在做什么?”
夏实也是个交际的好手,才进府不到一个月就跟晨曦院园子里洒扫的丫头处上了。平常晨曦院里有个什么事,也多一双眼睛:“听说那日从赏菊宴回来后就病了。老太君本想问责大姑娘那日称病没去上香却跑去赏菊宴一事,被他生病给躲过去了。”
生病这招对付老太君百试百灵:“她是真的生病了?”
“确实是病了。”夏实鬼头鬼脑的,压低了嗓音道:“听说回来就叫人安排了凉水,坐进去泡半个时辰。当夜就发起了高烧。”
郭满冷笑,她也就会这招了。也不知道该说她够狠还是够蠢。
“想办法叫人进她的屋看看。”换命一事还横在郭满心上,她自己这边找不到线索,就只能看郭佳那边能不能发现什么。
“是,奴婢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