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果然很重视。听到郭荃出事,第一时间就将两个人给要了过去。
就像郭满说的,郭湛很重要,郭荃也同样重要。郭家统共就这两位嫡孙,庶出的虽也姓郭,但在老太君心里只认亲儿子所出的子嗣。
老头子人还在边疆吃风沙,建安这边她得守好,就这两根苗儿少哪一个都不行。
“人呢?”老太君因为长房的糟心事最近心情正不好,听闻郭荃又出事,一股怒火就涌上心头:“不是说抓了两个混混?把人带去哪儿了?”
郭满其实想等父亲回来再审,但老太君的样子,等不到郭峰从西大营回府。她顿了顿,于是让人把两个家伙给押上来。
两人的说辞还是跟之前一样,但林锋在面对老太君时话明显磕巴了许多。
显然,他撒谎了。
只是如今郭家人也没证据证明他是被人指使的。他扯着脖子嚷嚷道:“我可不是你侯府的下人。我乃良民!你们私自扣押良民,这是罔顾法纪!若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看我不告你郭家欺压百姓!”
“欺压百姓?”
老太君哪里遇到过如此无赖,当下气了个仰倒。
“我是良民,你侯府无缘无故抓我就是欺压百姓!”林锋跟马麻子可不同,即便读书不成,他如今好歹还算是个学生。
“来人!你看我动不动得你!!”
她拐杖杵得乓乓响,怒极:“本夫人今儿就打你了,看你能如何!”
君鹤堂的仆妇们立即去搬板凳,拿笞杖。大动干戈。那林锋本还想借机吓退这老太太,眼看着她动真格儿的也吓坏了。几个人高马大的护卫上前,架起林锋就要将林锋往板凳上压。
正当这时,门房忽然报了一声‘大太太来了’。
紧接着,梁氏带着仆从匆匆进来。
老太君气得胸脯一起一伏,被刘嬷嬷安抚着才顺下气。抬眸一看梁氏大喇喇地闲了珠帘进来,眉头立即皱起来,“你怎么来了!”
梁氏还在关禁闭。
老太君那日当众罚的她一个月紧闭,如今还没关两日,梁氏竟自己跑出来了!
这叫老太君如何能容忍,她的话在府上难道还不算话?
梁氏哪里顾得上老太君的心情。她这几日确实是关在自己院子闭门思过。但这不是听说郭满又从外头抓了两个人回来?
若是抓了别人也就算了,听说把林锋给抓回来了!
梁氏心里有鬼,坐不住:“母亲,您这又是在做什么?这么大动干戈的,是出了什么事?”
“出了什么事用得着你操心?”老太君很少这么不给梁氏面子。
今儿是气狠了。梁氏是越来越张狂了,竟把她的话当耳旁风。这府上,到底听谁的?
“大嫂消息可真灵通。”何氏适时补了一句:“还关着禁闭呢,竟半点功夫不耽误。君鹤堂有什么风吹草动,大嫂立马就来了。不知情的,还以为阖府上下都听大嫂的,替大嫂盯着君鹤堂呢!”
“你住口!”
何氏这话可谓诛心,吓得梁氏脸都白了。
梁氏一扭头,见老太君脸色铁青,顿时意识到自己着急了。
“母亲,”梁氏连忙小步上前,扑通跪下道歉道:“二弟妹这话说的简首是剜我的心!您前些时候身子不好,听说荃哥儿在外打架斗殴,二丫头亲自从外头带了几个不三不西的人回府,惹得母亲您大怒。我担心您的身子,这才不顾阻拦过来。您可千万别误会了我!”
老太君阴沉着脸,梁氏话说得好听,事情却明眼人一看就看出问题。不过老太君没心情跟她掰扯这些琐碎。家里西个孩子,短短一个月内,三个都遭了难。老太君心里跟蒙了一层灰。
她不理会梁氏,喝道:“来人!给我打,狠狠地打。”
侯府护卫早年跟随老太爷上过战场,他们下手指不定比京兆尹的衙役还狠辣,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梁氏手帕捏得都揪成一团,心里着急,她暗中给身边妈妈一记眼色。
那妈妈悄无声息地退出人群,绕到林锋的对面。
郭满适时出声:“李妈妈,你绕到那边去作甚?难不成你认得这人,还想凑近了看清楚些?”
郭满不出声则以,一出声,引得全场目光刺向李妈妈。
老太君的目光更是冷如寒冰。
李妈妈冷汗刷地一下就冒出来。
她扑通跪下,当即辩驳道:“二姑娘说笑了。老奴日日在大太太身边伺候,哪里就认识府外之人。老奴,老奴这是想叫两位护卫打重些,看这些腌臜东西往后可还敢对侯府的子嗣动歪心思!”
“李妈妈倒是有心,”郭满笑道,“老太君都亲自审了,你一个下人竟还不放心。”
“老奴,老奴哪里是不放心老太君。”李妈妈脸色惨白,想说是替自己主子操心,却又怕牵扯了梁氏,支支吾吾的:“老奴只是……”
“只是什么?”郭满不冷不热的,“只是怕他指认出了什么人,你来不及灭口?”
“二姑娘!”李妈妈瞬间将头磕到地上,魂都要吓飞了。
梁氏也急了,不由插嘴道:“二丫头,这等血腥的场面你如何看得?”
“二弟妹也真是。二丫头才多大,就叫她看这样的场面,你也不怕孩子吓出病来。”梁氏生怕郭满再说出什么诛心的话引来老太君怀疑,当即道,“母亲,这里审人呢。我看,该叫二丫头回屋去。”
何氏脸一黑。
她也不傻,知道这里头怕是有长房的事。若不然,梁氏也不会这么好心管郭荃有没有受伤。
想说什么,老太君也开了口,让郭满回自己院子。
郭满看着老太君不悦的脸,也只能先走。
不过走之前,不忘给大房上眼药:“大伯娘如今突然如此关心我阿兄,真是令人意外。毕竟我阿兄若是伤了残了,往后这侯府的一切,可都是大房的。”
丢下这一句,她转身就走。
梁氏气得脸一黑,瞥见老太君瞥来怀疑的目光,赶忙牵起假笑。
审到最后,也只揪出郭家花园里洒扫的一个婆子。
那婆子声称她的女儿铃铛在郭荃的院子伺候,年前被二公子瞧中,在一次醉酒之后玷污了清白。家中早早为她女儿定的好夫婿黄了,心里落了恨。如今女儿浑浑噩噩,整日以泪洗面。婆子气不过,这才花光积蓄收买了几个混混去打断郭荃的腿,施加报复。
事关孙子的清白,老太君自然会彻查。
然而查到最后,发现,确实有个叫铃铛的丫鬟在郭荃的院子伺候。且半年以前忽然就辞了差事,对外说是到年岁了要出府嫁人。至于她丢了清白一事,却不是郭荃玷污的。
郭荃长这么大,除了自家亲妹妹,根本连其他女子的手都没摸过!
但那婆子哭着喊着,非说是郭荃玷污了她女儿她才报复。若非这般,她何至于花光积蓄去做这种掉脑袋的事!郭荃否认也不行,她咬死了自己说的就是事实。
尤其那婆子说完,被抓来的混混和林锋也招了。话里话外跟婆子的口供对上。
这件事扯到最后,只能以乌龙结尾。
郭满在听到结果时也难得气到有些失态。上辈子害了阿兄一辈子的人,就这么轻轻松松混过去?
“那两个混混人呢?”
“被老太君给关进柴房了,明日一早扭送官府。”喜鹊那个篦子替郭满慢慢梳顺头发,“那攀咬二公子的婆子,己经被杖毙了。”
老太君竟然这么潦草处置!阿爹还没回府呢!
“喜鹊!拿我的衣裳来。”
郭满气得不轻,她不知道老太君是真的信了,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她绝对不会让背后之人就这么轻松的躲过去:“跟门房说一声,我要出府。”
“现在?”喜鹊惊了。
她往窗外看了一眼,明月高照,星辰漫天。己经是戌时了。
“姑娘这时候出府?”
“嗯。”顾不了那么多,“春花,夏实,秋枫,冬雪,你们都跟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