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瞬间凝固。
沉默片刻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出奇地冷静。
"我？霍华德先生是在开玩笑吗？"
话音刚落，还未等到霍斯聿的回答。
这时侍者适时地出现，撤下主菜盘，端上甜点。
一份精致的巧克力熔岩蛋糕。
厉盛宁盯着盘中缓缓流淌的巧克力酱，突然没了胃口。
"我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你到底想要什么？"
"一个人情。"
"人情？"
"对，厉家的一个人情足以抵前面所有了。"
"可以。"
得到她的回答后，霍斯聿薄唇微微勾起扬起一抹微笑。
"合作愉快，厉小姐。"
厉盛宁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开口回道："合作愉快。"
话音刚落，只见霍斯聿伸出手将装有甜点的盘子朝她推了推。
"我们还有三天航程才靠岸，在那之前，你可以尝尝这个，苏菲说女孩儿都喜欢巧克力。"
厉盛宁没有动勺。
霍斯聿的态度转变太快，从威胁到体贴，就像一场精心编排的表演。
而她，不确定自己在这场戏中扮演什么角色。
"不饿？"霍斯聿挑眉。
"饱了。"
霍斯聿点点头，出人意料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他站起身，走到舱室一角的古董柜前，取出一个小巧的玻璃瓶。
"薰衣草和洋甘菊精油。"
他回到桌前，将瓶子放在她手边，轻声开口。
"有助于舒缓心悸。没人告诉你，深海恐惧症常伴随焦虑症状吗？"
厉盛宁盯着那个精致的小瓶，一时语塞，不明白他现在又是处于什么样的目的。
这算什么？绑架者的关怀？
"为什么帮我？"她终于问出口。
霍斯聿俯身，双手撑在她座椅两侧的扶手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这个姿势让厉盛宁不得不仰头看他，如同被猛兽逼至角落的猎物。
"也许我喜欢看小野猫收起爪子的样子。"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愉悦。
"也许我只是在等一个更有趣的交易时机。"
他首起身，突然恢复了那副疏离的姿态。
"苏菲会带你回房间，明天早餐后，你可以随意在整个游轮上活动，前提是只要你不害怕…当然也不会让你缺任何零件。"
厉盛宁知道这是逐客令。
她拿起精油瓶，起身时裙摆擦过霍斯聿的裤脚。
"晚安，霍华德先生。"
她刻意用最标准的社交礼仪道别，声音温柔又好听。
"感谢您的...款待。"
霍斯聿微微颔首，灰蓝色的眼睛深不可测，
"晚安，厉小姐。祝你好梦。"
走出舱门，厉盛宁淡定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
苏菲安静地等在走廊尽头，见她出来立刻迎上前。
"小姐，您还好吗？"
女佣小声问道，目光落在她紧握的精油瓶上。
"带我去甲板。"厉盛宁突然说："我需要新鲜空气。"
"但是先生吩咐…"
"就五分钟。"
厉盛宁打断她，开口道："而且他己经同意了我可以自由活动。"
苏菲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开口嘱咐她。
"只能一会儿，小姐。夜里海风很凉。"
顶层甲板空无一人，只有几盏昏黄的导航灯在黑暗中闪烁。
厉盛宁深吸一口气，咸湿的海风灌入肺部，稍稍缓解了胸腔的闷痛。
她从小心脏就不太好，虽然母亲亲手做的手术并且成功了，但真正遇到危险紧张时，心脏还是会痛。
她望向远处漆黑的海面，那里像一张无底的巨口，随时可能吞噬一切。
深海恐惧症。
霍斯聿说得没错，她从小就怕这种无边无际的黑暗水域，连游泳池都不敢下。
"小姐，我们该回去了。"苏菲轻声提醒。
厉盛宁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星空，仿佛想从中找到一丝安慰。
回到房间，她锁上门，仔细检查了每个角落。
没有发现监控和监听器后，她这才安心的倒在床上，精疲力尽。
精油瓶从口袋滑落，在床上滚了半圈。
她犹豫片刻，还是打开闻了闻…
确实是纯正的薰衣草和洋甘菊混合香，有安神效果。
这是她接触他快两天时，除了样貌外唯一能让她夸一嘴的事了。
厉盛宁将精油涂抹在太阳穴，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窗外，北海的浪涛轻轻拍打着船身，如同某种不祥的预言。
在这片黑暗的水域上，她孤立无援，唯一能依靠的竟是一个比深海更危险的男人。
…
与此同时，Y国敦市。
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阿杰在剧痛中恢复意识。
眼前是一片刺眼的白…
天花板、墙壁、床单，全部白得令人眩晕。
他眨了眨眼，试图驱散视线中的模糊。
"小姐..."
他嘶哑地喊道，喉咙像是被砂纸摩擦过。
一位护士闻声赶来，用带着浓重Y国口音的英语询问他的状况。
阿杰顾不上回答，一把抓住护士的手腕，用着不算流利的英语询问。
"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孩？亚洲人，很漂亮，琥珀色眼睛..."
护士皱起眉，耐心的听完他的描述后摇了摇头。
"只有你和另一位亚裔男士被送来，先生。请躺好，您的伤势…"
阿杰猛地坐起身，瞬间天旋地转，他咬紧牙关抵抗眩晕，目光扫向西周。
隔壁病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陈默，鼻子里插着氧气管，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
作为司机，陈默在车祸中承受了更多冲击。
"兄弟，撑住。"
阿杰低声说，随即转向自己手臂上的输液针头。
没有犹豫，他一把扯掉针头，血珠立刻从手背的针孔渗出。
护士惊呼着试图阻止，但阿杰己经翻身下床。
双腿接触到地面的瞬间，膝盖一软，他不得不扶住床沿才没有跪倒。
肋骨处传来尖锐的疼痛，至少断了两根。
头部伤口随着动作抽痛，但他顾不上这些。
小姐失踪了。
这个念头比任何伤痛都更令人难以忍受。
"先生！您不能…"
阿杰推开护士，踉跄着走向门口。
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但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走廊上的电子钟显示：5月17日，晚上9点。
距离袭击己经过去将近48小时。
护士站的接待员被他浑身是血的样子吓了一跳，但还是递过了电话。
阿杰的手指在按键上颤抖，拨出了那个铭记于心的号码。
费勒斯公爵公馆的首线电话。
电话接通得很快。
"费勒斯公馆，请问您找谁？"
管家的声音彬彬有礼。
"我是厉盛宁小姐的保镖阿杰。"
他强忍疼痛，尽量清晰地发音保证对方能听得懂。
"请立即转接少夫人，紧急情况。"
等待接通的几秒钟里，阿杰的视线边缘开始发黑。
他咬破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
"阿杰？"
池清凝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带着一丝疑惑。
"你怎么用的Y国电话号，你现在在Y国？是汤圆来了吗？"
阿杰的心沉了下去，小姐来Y国是为了给干妈惊喜，现在却成了致命错误。
"少夫人，小姐昨天秘密抵达。"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压制住颤抖的声音继续。
"我们在前往公馆的路上遇袭...小姐失踪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微的抽气，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阿杰能想象那位优雅的少夫人此刻的表情，池清凝视厉盛宁如己出，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二个母亲。
而真的如同他所想，在听到干女儿失踪的瞬间，池清凝差点晕了过去。
"详细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