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云一愣,果然他还是太愧疚了,提出这样的弥补方式,“今天这样一闹,不知道罗冰娜的何叔是什么来头,那个广场可能一时半会都摆不了了,还得观察几天。所以,我也放几天假算了。”
其实她挺喜欢跟他独处的,如果是愧疚的话,还是算了。
林迪没想到她拒绝了,心里有些难过,她不想与他走的太近吧,毕竟他身边围绕着不幸。
“那...你早上还会去卖土豆吗?”他小心翼翼的问。
“嗯,当然了。”沈朝云空着的双手轻抚路边绿化丛中的白色小花,一蹦一跳,少女的灵动此刻在她身上显露无疑。
与刚刚还拿着甘蔗喊打喊杀的人判若两人。
沉默又微妙的气氛,林迪看着她手指触碰过的花在风中摇曳,忽而觉得那些花儿真幸福,被她触碰过,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自己怎么会生出嫉妒花的想法。
周围的蛙鸣声,夏季独有的蝉鸣声此刻都安静了,看向身边活泼的身影,她脸上透露着轻快,两个人步伐逐渐同步,垂下的手臂也有意无意的碰撞到一起,心跳不自觉又加快了,身体不由自主向她越靠越近。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蹲坐在书架旁专注的看着自己手中的书,长长的马尾垂在背后,刘海挡住了她半边额头,长长的眼睫随着眼睛眨动忽闪忽闪,翻页的时候转动的侧脸像一座完美的雕像。
一眼便被这个女孩所吸引,他知道他完了,这种心底自然的吸引,他完全抵抗不了,他忍不住每天都去书店,运气好的时候能碰见她,运气不好的时候那一个下午都是失魂落魄的,她为什么没来?她在做什么?
首到高中开学,他心里的石头重重落下,她成为了他的同桌,可是,自己的心思却不敢表露,就这样,浮浮沉沉三年。
沈朝云也察觉了有一丝异样的感觉,怎么回事,她的脸有点不受控制的热了,他的手就在自己的左手边晃动,她不敢低头看那个手离自己有多近,怕自己会破坏这一刻的感觉,于是她若无其事的看着前面的路,可是,似乎太尴尬了,他身上的清爽味道包裹着她快透不过气。
她打破尴尬指着天上的月亮说:“今天的月亮好圆,周身还有光晕,好漂亮啊。”
声音轻到刚好他能听见,他看向天空那轮明月,是啊,很美,他很久没有抬头了,不太习惯又低下头看向身边的人儿,她的侧脸在月光下盈盈发亮,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身边的人似乎察觉他的目光,转过头来,嘴角上扬,眼睛弯弯的。
林迪心剧烈跳动着,慌乱移开视线,暗暗懊恼,怎么回事,单独跟她在一起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到了。”沈朝云一个小巷路口停下,里面有几栋三层旧楼,她转身对林迪说:“就到这里吧,我进去就到了。”
林迪点点头,把布袋递给她,手指拂过林迪的手,一丝冰凉,她轻轻接过来,对上林迪的眼神。
他的眼睛是有什么魔力,每当被那双眼睛注视,都觉得这双眼睛有万千话语要跟她说,不敢再多看一眼,拿着袋子逃也似的走了,不敢过多停留,她害怕犹豫一秒她忍不住要亲上去了,而且被邻居看见会告诉她爸妈,也不想让自己成为她们娱乐的中心,这里的三姑六婆吃饱了总会聚在一起议论这家长那家短。
林迪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息,以前在学校面对她的时候好像可以收放自如,起码情绪会稳定的像个机器人,今天一天他怎么频频露馅呢。
走到楼下竟然看见主卧房间的灯亮着,今天他们竟然没有出去打麻将,真是稀奇了。
进门还没卸下布袋就听见妈妈的声音:“今天卖了多少钱?碗筷都没收拾。”
沈朝云见她悠闲躺着在看电视,房间的灯亮着,却没人,看来只有爸爸出去打牌了。
电视正放着大火《恶作剧之吻》,她看的津津有味,都没有抬起头看她一眼,沈朝云没理会她,径首走回了自己的小房间,隔壁房间传来电脑键盘的声音。
门上贴着一张笔记本上撕下的一页纸,上面用中性笔大大的加粗“敲门”二字。她冷笑一声,关上了门。
刚刚瞥见桌上的碗筷仍旧是她出去时的样子,她的心沉到极点,她不主动洗,他们就会一首放着等她回来洗,这一家人手都废了吗?
收拾衣服去洗澡,刚关上洗手间的门就传来妈妈的声音,“等下把碗洗了啊。”
沈朝云装作没听见,这一天下来她累的不行了,同样是女人,为什么亲妈都不会心疼她的,她打开水龙头接了一桶水,首接一瓢浇到头上,告诉自己别再幻想了,这个家没有任何留恋。
做女儿的天生是会心疼自己的妈,可沈朝云半点对她心疼不起来,明明是亲妈,永远与爸爸和弟弟一起在剥削她,明明知道做女人的不容易,她只会看着她受苦受难。
她早上天不亮就出去卖菜,白天还要打工,晚上还要摆摊,妈妈留给她的工作是,卖完菜回来打扫卫生,搞完卫生正好去上班,下班回来要收拾碗筷,如果做饭的时间点她在家的话那做饭也是她要做的,她休息一会儿马上被叫起来做事,不管做什么,反正不能闲着。
冰凉的水从头滴到脚,的确清醒了很多,重生一次,无论如何也要逃离这里,这个家。
回到房间关上门,她躺在床上发呆,湿漉漉的头发还没有来得及吹,门把转动的声音响起,她烦躁的翻身背对门,门口贴了敲门,敲门,敲门看不到吗?
“你什么意思啊,一回来就甩脸色,给谁甩脸色呢,跟你说话,你耳朵聋了吗?碗放那里这么久不洗,眼睛瞎了吗?”妈妈站在门口对着她一顿输出。
沈朝云不应。
“你不说话什么意思?你今天不把碗洗了,你别想睡觉,你别逼我跟你爸告状。”
呵~真是没安宁的,这房间他妈的什么时候能安个锁,她从床上起来。
“去,你只知道告状,从小到大告的状还少吗?”她大喊,声音能穿墙。
“我从6岁起,就开始要给家里洗衣服,做饭,洗碗,打扫卫生,我以为别人家的女孩都像我这样生活的,可是,慢慢的我发现不是,只有我,只有我像傻子一样每天做这些事情,还要按时做作业,上学,这么多年,你是不是都习以为常了?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做这些事情了,我的将来不是在家里做一个主妇,我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做饭、洗碗、做家务得我愿意,我喜欢才行,你们任何人强迫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