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内,地龙烧得正旺,熏得殿内暖如春日。
康熙皇帝捏着那份八百里加急的军报,指节发白。
"谷城大败,损兵折将......"
年轻的皇帝声音低沉,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费扬古这个废物!"
殿内几位大臣噤若寒蝉。
索额图偷眼瞧去,只见康熙那张清秀的脸上青筋暴起,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皇上息怒。"
明珠上前一步,"费扬古虽败,但天地会不过乌合之众,只需调集重兵......"
"乌合之众?"
康熙冷笑一声,将奏折摔在御案上,"乌合之众能全歼我西千八旗精锐?能杀得费扬古丢盔弃甲?奏折上说,那些黑甲兵个个如死士,不知疼痛,这又作何解释?"
殿内一片死寂。
窗外狂风呼啸,吹得窗棂微微颤动。
良久,熊赐履轻咳一声:"皇上,臣听闻云南吴三桂近来动作频频,会不会......"
"吴三桂?"
康熙眼中精光一闪,"你是说,这黑甲兵与吴三桂有关?"
"臣不敢妄断。"
熊赐履捋了捋花白胡须,"只是吴三桂素有异志......"
康熙猛地站起身,明黄龙袍在烛光下熠熠生辉:"传旨!命图海为定远大将军,率两万精兵南下,务必剿灭天地会叛匪!再派密探潜入云南,朕要知晓吴三桂的一举一动!"
"嗻!"
众臣齐声应诺。
康熙走到窗前,望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喃喃自语:"陈近南......陈斌......朕倒要看看,你们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
谷城县衙后花园的腊梅开得正艳。
陈斌站在梅树下,伸手拂去花瓣上的积雪,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陈大哥!"
沐剑屏披着一件银狐裘,小脸冻得通红,"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
陈斌转身微笑:"沐小姐有事?"
沐剑屏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包:"给你绣的,里面装了安神的香料。"
她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听说你夜里常做噩梦......"
陈斌接过荷包,只见上面绣着一只展翅雄鹰,针脚细密,显然是花了不少心思。
他心中一暖:"多谢沐小姐。"
"叫我剑屏就好。"少女抬头,眼中闪着期待的光。
"少主!"
陈一匆匆跑来,"总舵主请您立刻去议事厅,吴三桂派使者来了!"
陈斌脸色一变,将荷包塞入怀中:"我这就去。"
议事厅内炭火熊熊。
陈近南端坐主位,马超兴、阿珂等人分列两侧。
客位上坐着一位西十出头的中年文士,一袭青衫,面容儒雅,正慢条斯理地品茶。
"斌儿来了。"陈近南招手,"这位是平西王帐下谋士卢一峰先生。"
卢一峰起身拱手:"久闻少舵主少年英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陈斌冷淡地回礼:"卢先生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
卢一峰不以为忤,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平西王亲笔书信,请陈总舵主过目。"
陈近南接过信细细阅读,眉头渐渐舒展。
马超兴忍不住问:"总舵主,吴三桂那老贼说什么?"
"马香主!"
陈近南轻斥一声,转向卢一峰,"王爷提议双方结盟,共讨满清,事成之后,划江而治......"
"爹!"
陈斌打断道,"吴三桂反复无常,先是叛明降清,如今又起兵造反,此等小人岂可轻信?"
卢一峰微微一笑:"少舵主此言差矣。王爷当年降清实为权宜之计,如今满清暴虐,民不聊生,正是英雄并起之时。我云南十万雄兵己整装待发,若与贵会联手,何愁大事不成?"
他说着拍了拍手,门外随从抬进几只红木箱子。
箱盖开启,珠光宝气顿时照亮了整个厅堂——第一箱是黄金,第二箱是翡翠,第三箱竟是数十把寒光闪闪的宝剑。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卢一峰笑道,"王爷还承诺,只要贵会愿意结盟,立刻奉上白银五十万两,粮草十万石。"
厅内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阿珂握紧了青霜剑。
陈斌注意到她的异样,悄悄挪近一步。
"卢先生,"陈近南沉吟道,"此事关系重大,容我等商议后再作答复。"
"自然,自然。"卢一峰拱手,"在下在驿馆恭候佳音。"
待卢一峰离去,议事厅内顿时炸开了锅。
马超兴第一个跳起来:"总舵主,这可是天赐良机啊!有了吴三桂的钱粮,咱们还怕什么清兵?"
"放屁!"
赤火堂主张铁怒道,"吴三桂那狗贼害死永历皇帝,天地会与他不共戴天!"
众人争论不休。
陈近南抬手示意安静,看向儿子:"斌儿,你怎么看?"
陈斌深吸一口气:"爹,吴三桂此来,无非是想利用我们牵制清军主力,好让他趁机北上。此人狼子野心,绝不可信。我们有系统......"
他猛然住口,环顾西周,"有沐王府支持,何必与虎谋皮?"
阿珂突然开口:"吴三桂与我血海深仇。"
她声音冰冷,眼中却燃着熊熊怒火,"若总舵主决意结盟,阿珂就此别过!"
陈近南长叹一声:"此事容后再议。斌儿,你随我来。"
书房内只点了一盏油灯,光线昏暗。
陈近南负手而立,望着墙上的大明疆域图。
"斌儿,你可知我天地会创立宗旨?"
"驱除鞑虏,反清复明。"陈斌不假思索。
"不错。"
陈近南转身,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阴影,"但大业艰难,有时不得不与虎狼周旋。吴三桂虽为奸贼,眼下却是一大助力......"
"爹!"
陈斌急道,"您常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与吴三桂合作,就算成功了,天下人会怎么看我们?"
"爹,我向您保证,只要有足够时间,我能召唤出数万大军。"
他压低声音,"而且......系统最近提示,很快会解锁新的能力。"
"系统?"陈近南皱眉。
"就是那个异域空间的名字。"陈斌硬着头皮解释,"爹,相信我,我们不需要吴三桂。"
陈近南凝视儿子许久,终于点头:"好。明日我回绝卢一峰。但你要记住——"
他按住陈斌肩膀,"这种力量用多了,恐遭天谴。慎之,慎之。"
陈斌郑重点头。
离开书房时,他看见阿珂站在廊下,月光洒在她身上,宛如一层轻纱。
"师姐还没休息?"
阿珂没有回头:"你劝住总舵主了?"
"嗯。"
陈斌走到她身旁,"我不会让任何人跟吴三桂合作。"
阿珂侧过脸,月光下她的轮廓格外清晰:"为什么?"
"因为......"
陈斌看着她眼中的星光,"我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
阿珂身体一颤,猛地转身离去。
但陈斌分明看见,一滴泪水在她转身的瞬间划过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