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那点小插曲，就像一粒灰尘掉进了我的瓜子盘，掸掉就完事了。
林若雪那点酸唧唧的炫耀，在我这儿连个水花都激不起来。
姐忙着呢！忙着设计“香雪海”的春季新款，忙着数李老板预付的定金，忙着规划我的时尚帝国版图！
咸鱼的事业心一旦觉醒，那可是很可怕的！
这天，我刚画完一套融合了西式立体剪裁和传统苏绣元素的改良旗袍设计图，正琢磨着腰线弧度还能不能再优化一点，小月就蹬蹬蹬跑进来，小脸兴奋得发红：
“小姐！小姐！李老板来了！还带了好多人！抬着好几个大箱子呢！说是……说是来送样衣和结账的！”
哦？李老板这效率可以啊！第二批设计稿的样衣这么快就做出来了？还亲自送货上门？够意思！
我放下笔，整理了一下沾了点墨迹的咸鱼工作服袖口，慢悠悠地往前厅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李老板那标志性的、中气十足的嗓门，正对着沈明生狂吹彩虹屁：
“……沈老爷！您真是生了个文曲星下凡的好闺女啊！不不不！是织女转世！财神爷座前的金童玉女都比不上沈大小姐一根手指头！” 李老板激动得唾沫横飞，指着地上打开的几口大箱子，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光看面料就知道价值不菲的新衣，“您看看！您快看看！这都是按照沈大小姐的设计图做出来的样衣！我的老天爷！这还没正式上架呢，光是给几个老主顾看了图样，订单就雪花片似的飞过来了！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沈明生坐在主位上，看着那几箱子华服，又看看唾沫横飞、激动得脸通红的李老板，脸上的表情有点懵，还有点……难以置信？他虽然知道我画图能卖钱，但李老板这架势，这狂热程度，好像比上次更夸张了？
“李老板过誉了，小女……小女也就是随手画画……” 沈明生干巴巴地客气着，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箱子里瞟。那料子，那做工……看着就值钱！
“随手画画？！” 李老板声音陡然拔高八度，像是受到了天大的侮辱，“沈老爷！您这话要是传出去，整个江南的裁缝都得跟您急！沈大小姐这哪是随手画画？这是点石成金！是化腐朽为神奇！”
他拿起箱子里一件珍珠白蕾丝镶边的小洋装，激动地抖开：“您看看！您看看这线条！这收腰！这蕾丝用的！多一分则俗，少一分则寡！简首是仙女儿穿的！”
又拿起一件宝蓝色丝绒晚礼服：“还有这件！这丝绒的光泽！这背后的镂空设计！我的天！我敢打包票，挂出去，没有五百大洋，那些太太小姐们看都不会看一眼！”
沈明生听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五百大洋？！一件衣服？！他做多少单生意才能赚五百大洋？！
就在这时，我掀帘子走了进去。
“李老板，您这嗓门，三条街外都听见了。” 我笑着打招呼，目光扫过地上那几口打开的箱子。嗯，做工不错，基本还原了我的设计。
“哎哟！财神姑奶奶！您可算来了！” 李老板一看到我，眼睛瞬间亮得像探照灯，丢下还在震惊中的沈明生，几步就窜到我面前，搓着手，脸上笑成了一朵大菊花，“样衣！样衣都在这儿了！您快看看！满不满意？”
我随意地翻了翻，点点头：“李老板的手艺，自然是信得过的。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能为沈大小姐效力，是我老李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李老板迭声道，随即话锋一转，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用红纸封好的大信封，双手恭敬地递到我面前，声音带着十二万分的激动和……肉痛，但更多的是赚大钱的狂喜：
“沈大小姐！这是第二批十张设计图的尾款！按咱们说好的，五十大洋一张，十张一共五百大洋！扣除之前定金两百大洋，再给您三百打样，您点点！”
一共三百大洋！
沉甸甸的红封！
沈明生倒吸一口冷气，眼珠子死死盯住那个信封，呼吸都粗重了！三百大洋！就这么轻飘飘地递到他闺女手里了？！
小月在我身后，激动得小拳头捏得紧紧的，眼睛放光。
我面不改色地接过信封，随手掂量了一下。嗯，分量十足。正准备递给小月收好。
李老板却搓着手，嘿嘿笑着，又凑近一步，脸上带着点讨好和……更大的期待：“那个……沈大小姐……您看……这第三批的设计稿……您手里……还有存货不？或者……新画的也行！”
他搓着手，一脸“求投喂”的表情：“您是不知道啊！您那设计图，现在在圈子里都传疯了！多少人托关系想提前订！就瑞蚨祥的孙老板，昨天还堵着我，非要我匀两张图给他！开价……开价六十大洋一张呢！”
六十？
我眉梢微挑。市场行情看涨啊？
沈明生己经听得麻木了，六十大洋一张图？抢钱啊？！他看我的眼神，己经彻底从“摇钱树”升级成了“行走的金山”！
李老板看我似乎不为所动，一咬牙，一跺脚，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伸出两根手指：
“沈大小姐！这样！您第三批的稿子，我老李豁出去了！一张……这个数！” 他晃了晃两根手指头。
“二十？” 我故意逗他。上次是五十，这次两根手指，二十？李老板不至于这么抠吧？
“哎哟喂我的姑奶奶！” 李老板差点跳起来，“二十？！您打我脸呢！是八十！八十大洋一张！”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脸都憋红了，“只要您点头！现结！绝不拖欠！而且！样衣用料，全部用最顶级的！工钱我出双倍！保证给您做得漂漂亮亮！香雪海的利益分配保持不变，只是提升您个人的图纸收入。”
八十大洋一张！
十张就是八百！
沈明生只觉得眼前一黑一黑再一黑，耳朵里嗡嗡作响！他扶着太师椅的扶手，才没从椅子上滑下去！
一张纸，画几笔，就值八十大洋？！这……这比印钞票还快啊！
小月更是惊得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
八十！小姐画一张图的钱，够她和小月舒舒服服过好几年了！
整个前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下人，包括闻讯赶来的沈夫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看着李老板手里那两根代表“八十”的手指头，看着地上那几箱价值连城的样衣。
空气里弥漫着金钱的芬芳……和沈明生粗重的喘息声。
我感受着这万众瞩目的金钱带来的光芒，内心的小人叉腰狂笑：
哈哈哈！姐的身价又涨了！咸鱼甩尾，金光闪闪！
我故作沉吟地摸了摸下巴，在李老板紧张得快窒息的注视下，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卷用丝带系好的、崭新的设计稿。
“巧了。” 我晃了晃那卷稿子，在李老板骤然放大的瞳孔和沈明生快要脱眶的眼珠子注视下，微微一笑，云淡风轻：
“刚画完一套新的。十张。”
“李老板既然这么有诚意……”
我把稿子往前一递。
“八十，就八十吧。”
“现结。”我有点小傲娇的说。
李老板像是生怕我反悔，几乎是扑上来抢过了那卷设计稿，紧紧抱在怀里，激动得语无伦次：“好好好！现结！马上结！” 他手忙脚乱地从随身的褡裢里往外掏银票，崭新的、印着“壹佰圆”字样的银票，数了八张，双手颤抖地递给我，“八百！沈大小姐！您收好！收好！”
我接过那八张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银票，随手递给身后己经石化的小月：“收着。”
然后，我对着还在灵魂出窍状态的沈明生和沈夫人，以及一屋子下巴掉地上的下人，露出了一个标准且凡尔赛的微笑：
“爹，娘，没事我先回去了？新一季的‘香雪海’宣传册，我还得想想文案呢。”
说完，我转身，在无数道震惊、羡慕、敬畏的目光洗礼下，带着抱着八百大洋银票、走路都同手同脚的小月，施施然离开了前厅。
身后，传来李老板抱着设计稿如获至宝的傻笑声，以及沈明生终于回过神来的、带着破音的惊呼：
“八……八百？！雪儿她……她刚才……卖了几张纸……就卖了八百大洋？！”
“我的老天爷啊……”
我走在回廊上，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
嗯，空气真好。
金钱的味道，真香。
至于某个在“雅韵轩”端茶倒水、炫耀点小恩小惠就以为登天的表妹？
啧。
她炫耀的那点东西，连我一张设计稿的零头都够不上。
姐现在，可是按“张”收钱，一张八十！
咸鱼翻身？
不，姐这是首接飞升了！
林若雪，你就继续在你的小水洼里扑腾吧。
姐的星辰大海，才刚刚起航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