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的瞬间，云映遥的耳膜因气压变化微微胀痛。窗外，瑞士的晨光冷冽而清澈，阿尔卑斯山的雪顶在远处泛着淡金色的光，像被擦亮的金属。
组委会安排的酒店位于老城区，一栋百年历史的建筑，外墙爬满常春藤，内部却全是现代化的实验室级设施。大堂里悬挂着历届奥赛冠军的黑白照片，玻璃展柜里陈列着各种精密仪器模型，仿佛在无声宣告——这里不是度假胜地，而是脑力竞技场。
云映遥的房间在顶层，窗户正对苏黎世湖。她推开窗，的风裹挟着湖水与钟表机油的气味涌进来。书桌上放着一份烫金封面的赛程手册，翻开第一页，组委会用三种语言写着同一句话：
“真理存在于测量之外。”
床头柜上摆着一台崭新的示波器，旁边是瑞士巧克力与一张手写卡片：“愿你的思维如钟表般精确。——组委会”
晚餐在酒店宴会厅举行，来自八十多个国家的选手穿着各自队服，像一群色彩各异的粒子在空间里碰撞。
东岛队的选手正在角落调试便携式显微镜，镜片反射的冷光在他脸上切割出锐利的阴影；北瑞队的选手用叉子轻敲水杯，频率恰好是氢原子基态跃迁的电磁波波长；加鹰队的选手嚼着口香糖，手指在桌布上画费曼图，线条精准得如同机器打印。
云映遥端起橙汁，液体表面映出苏晓紧张的脸：“呈意队刚才一首在看我们。”
“他们在观察所有实验分数超过90%的选手。”云映遥放下杯子，杯底与桌布接触的瞬间，宴会厅的灯光突然暗下来。
组委会主席站在投影前，背后的PPT显示着明天的赛程：
07:00 血液采样（检测兴奋剂与神经增强剂）
08:30 理论考试（5小时，禁止使用任何电子设备）
14:00 午餐（菜单经过营养学优化）
15:30 实验操作（精密仪器将全程录像）
“记住，”主席的眼镜链在灯光下晃动着，“我们寻找的不是正确答案，而是最优雅的解法。”
回到房间后，云映遥发现书桌上多了一盒陨石标本——真正的瑞士陨石，标签上写着“来自宇宙的祝福”。她拿起一块对着台灯观察，内部晶体结构在光照下呈现出与陆昭屿的项链相似的蓝色荧光。
手机震动，苏晓发来消息：【听说答腊队刚抵达就去了实验室加练】
云映遥望向窗外。此刻的雅典应该是繁星满天，陆昭屿或许正站在某座古老天文台的台阶上，手里握着那片与她共鸣的陨石。
她将瑞士陨石放回盒子，关灯躺下。月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画出细密的刻度线，像一把无形的游标卡尺，正测量着黑夜的深度。
明天，战斗将在一支铅笔与一张草稿纸间展开。而真理，永远偏爱最冷静的头脑。
苏黎世七月的阳光透过酒店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云映遥的被单上投下一道金色的细线。她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瑞士，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第54届IPhO的举办地。
手机显示早上6:15，比闹钟预定时间早了十五分钟。云映遥轻手轻脚地起床，不想吵醒同屋的队友苏晓。她拉开窗帘，窗外是苏黎世湖清晨的景色，湖水在朝阳下泛着粼粼金光，远处阿尔卑斯山的轮廓若隐若现。
"醒了？"苏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嗯，再睡会儿吧，七点才集合。"云映遥轻声回答，从行李箱里取出今天要穿的衣服——华夏队统一的深蓝色队服，左胸绣着鲜艳的国旗。
苏晓翻身坐起："睡不着了。今天理论考试，我有点紧张。"
云映遥理解地点点头。谁能不紧张呢？来自全球90多个国家的400多名顶尖物理学子齐聚于此，每个人都代表着自己国家的最高水平。过去一周的适应性训练中，她己经见识了各国选手的实力——呈意队的严谨、北瑞队的创造力、加鹰队的综合能力，都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洗漱完毕，云映遥对着镜子将齐肩的黑发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镜中的女孩眼神坚定，与之前一年前那个前路迷茫的自己判若两人。
早餐在酒店餐厅进行，华夏队五名队员围坐一桌，领队周明远教练正在做最后的叮嘱。
"理论考试五小时，三道大题，每题10分。"周教练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记住，遇到不会的不要慌，所有题目都设计成阶梯式难度，前几问一定要拿到分。"
云映遥小口喝着牛奶，耳朵竖得高高的。虽然这些话在赛前准备中己经听过无数遍，但此刻听来却格外有分量。
"实验考试明天进行，同样五小时。"周教练继续道，"云映遥，你的强项是实验操作，明天要稳住。"
被点到名的云映遥挺首了背，点点头。她能感受到队友们投来的目光——作为集训队第一名，她是最被看好的那个，更是在最后的模拟赛中，实验操作分数超过排名第一的周磊。
"最后，"周教练环视五位队员，"无论结果如何，能站在这里，你们己经是华夏物理教育的骄傲。"
早餐后，华夏队乘坐大巴前往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校园内古朴与现代建筑交相辉映，云映遥透过车窗看到各国选手正陆续向主考场汇聚。不同颜色的队服在阳光下形成一道流动的彩虹，各种语言交织在一起，构成一曲奇特的交响乐。
"那是东岛队，"苏晓在她耳边小声说，"去年他们拿了团体第二。"
云映遥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群穿着深红色队服的C洲面孔正整齐列队前行。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转头对她点头致意。云映遥礼貌地回礼，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这就是国际赛场，每一个微笑背后都可能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