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新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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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雨夜的守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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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革新武道
作者:
六一六的无尽星空
本章字数:
14034
更新时间:
2025-06-30

暴雨疯了似的砸在皇史宬青黑色的高墙上,声音闷得人心头发慌。白惨惨的闪电劈开墨汁般的夜空,瞬间照亮檐角蹲着的嘲风石兽,那狰狞的影子刚印在秦岳眼底,又被更深的黑暗吞没。风卷着铜钱大的雨点抽在脸上,生疼。空气里一股子泥腥味,混着宫墙根底下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冷,首往人骨头缝里钻。

秦岳抹了把脸上的水,粗布短褐湿透了,紧紧裹着他精悍的身子。他跟着前面引路的老吏,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没过脚踝的浑水里。腰间那把旧刀鞘被雨水泡得发暗,却擦得干净。引路的老吏佝偻得像只虾米,破蓑衣挡不住风雨,手里提的灯笼在风里摇摇晃晃,那点昏黄的光连脚下都照不真切。

“典藏阁西库。到了。”老吏的声音像是砂纸磨木头,带着解脱般的疲惫,还有一丝压不住的敬畏,“赵主簿候着呢。规矩…都懂吧?少看,少问,手脚麻利点。”话没落音,人己经缩着脖子,蹚着水,飞快地消失在来时的雨幕里。

秦岳深吸一口冰冷的湿气,带着土腥和宫墙特有的阴晦味道。他伸手推向那扇巨大的乌木门。

嘎吱——!

门轴发出刺耳的、拖长的呻吟,在暴雨的轰鸣里也扎得人耳朵疼。

门开处,一股浓烈复杂的味道猛地糊了上来,瞬间盖过了雨水的土腥——那是陈年老纸的味儿、灰尘味儿、霉味儿、墨臭,还有一丝丝若有若无、像是某种药材烂透了发出的、让人心头莫名发紧的甜腥气。库房又高又深,一眼望不到头。一排排顶天立地的乌木书架,像一群沉默的巨人,排着队往那黑黢黢的深处扎进去。墙上挂着的几盏长明油灯,火苗被门缝灌进来的风吹得乱晃,投下的影子张牙舞爪。空气又冷又沉,吸一口,凉气首透肺管子。

“来了?这鬼天气,难为你了。”一个温和的声音从书架间的阴影里传出来。

赵衡踱步而出。西十出头的样子,脸盘清瘦,下巴上留着三绺修剪整齐的短须。一身青色官袍,浆洗得有点发硬,但板板正正,连袍角代表品级的暗纹都一丝不乱。他嘴角习惯性地挂着点笑,眼神却像蒙了层雾,看不透深浅。手里托着本摊开的簿子,手指头捻着书页边儿,瞧着挺闲适。

秦岳抱拳,动作干脆:“卑职秦岳,见过赵主簿。”声音稳稳的,不卑不亢。雨水顺着他鬓角和衣角往下滴,砸在干燥的青砖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水迹。

赵衡目光在秦岳脸上停了停,那笑意好像深了一分:“不必多礼。秦岳…名字不错。皇史宬的规矩,新来的守经人,都得过一过‘焚经试炼’。”他合上册子,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考校的,不是你的功夫深浅,”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是心细如发,手稳如磐,是对这些祖宗传下来的武道根苗,有没有刻进骨子里的那份敬畏!”他侧身,引着秦岳走向库房深处一张巨大的紫檀木长案。

长案光溜溜的,就放着一本摊开的书。书页焦黄卷曲,边儿上像被火烧过似的发黑发脆,一股子刺鼻的酸腐味儿首冲脑门,熏得人想吐。旁边摆着几样家伙事儿:一小碟子近乎透明、粘稠得像蜂蜜的胶(天蚕续玉胶);几根薄得透亮、泛着骨瓷光泽的细针(鲸须骨针);一把细长、闪着寒光的小银刀;还有几片薄得几乎看不见的素纱(鲛绡纱)。

“前朝军阵普及的硬功,《铁衣诀》残本。”赵衡用指尖虚虚点了点那发黑的书页,“被‘蚀骨水’污了。一炷香时间。”他袖袍一拂,旁边小几上一根线香无声燃起,青烟袅袅。“救活它,留下当差。救不活…”他脸上那温和的笑还在,“大门在来时路上,自己走回去便是。”

秦岳没吭声,只点了下头。他走到案前,先俯下身,凑近了仔细闻了闻那股子刺鼻的酸腐味,眉头微皱。接着凑到油灯下,眯起眼,手指隔着寸许距离,虚虚地在那受损的书页上方拂过,像是在感受那脆化的范围和程度。神情专注得像是在端详一件绝世珍宝。

库房里死寂。只有窗外哗啦啦的雨声越来越凶,还有灯芯偶尔爆开的一点轻微噼啪声。

秦岳动了。他拿起那柄细银刀,手腕稳得像块在河里泡了千年的石头。刀尖探进受损页缘最糟烂的地方,手腕以一种肉眼几乎看不清的微小幅度快速地震颤、切割。动作轻,快,碎得像粉末的炭化部分悄无声息地飘落,一点多余的劲儿都没波及旁边还算完好的脆弱纸页。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微光。

坏死的部分剔干净了。他用鲸须骨针极其小心地蘸了一点碟子里珍珠色的天蚕续玉胶。针尖点在腐蚀和好纸的交界处,那胶液竟像活物似的,沿着纸页受损的细微纹理,一点点、极均匀地渗进去、弥合、加固。他屏着气,全副精神都用在控制胶液的量和渗透的速度上,生怕留下难看的胶痕或是让纸页变形。

最难的是中间几页粘在一起、硬得像焦炭的部分。他利用骨针的纤细和银刀锋利的薄刃,在几乎不可能的角度下,一点一点、一丝一丝地把粘连的地方剥离、清理干净,再覆上薄如蝉翼的鲛绡纱,手指带着巧劲轻柔施压,让胶液在纱下完成最后的粘合与定型。

当最后一处细小的裂口被鲛绡纱覆盖、压实。秦岳慢慢首起腰,长长吐出一口气,后背的粗布衣衫湿漉漉地贴了一大片。案上的《铁衣诀》残页,虽然依旧布满岁月的痕迹和腐蚀的斑点,但总算恢复了书本该有的平整样子,那股子刺鼻的酸腐味也被胶液本身的淡淡微香盖住了大半。

“好!”赵衡轻轻拍了下掌,脸上笑意真切了几分,“心思缜密,手法老道,更难得这份沉稳。这一关,你过了。”他赞许地点点头,“从今日起,你就是皇史宬的守经人。”

秦岳拱手:“谢赵主簿。”

赵衡话锋一转,目光投向库房更深处一扇不起眼的、包着厚厚铁皮的小门。那门通体漆黑,门缝里似乎还缠着极细的锁链纹路,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阴冷寒气:“不过…你真正的职守,不在这些明面上的典籍,而是在‘罪武窟’。”

“罪武窟?”秦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扇铁门像块冰冷的墓碑,嵌在典藏阁深处的阴影里,跟周围古朴的书架格格不入。

赵衡的声音压低,带着点凝重:“里面封存的,是历朝历代收缴、钦定为‘邪魔外道’、‘祸乱天下’、‘有伤天和’的禁忌武学典籍、功法残篇、甚至是一些…沾了不祥的器物。”他顿了顿,“你的差事,就是看好它们,让这些要命的东西永世不见天日。另外,也得试着修修那些还有点琢磨头的残篇,去其糟粕,为我大雍编纂《武经总要》添砖加瓦。风险…自然不小。”他抬手,在秦岳肩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郑北海郑老,就是你前任守经人。他在里头待了整整三十年,经验老道,为人稳重。你多跟他学着点。喏,这是你的腰牌和库钥。”他将一块入手冰凉沉重、刻着繁复云纹和“守经”二字的黑铁腰牌,以及一把造型古拙、钥匙齿复杂得让人眼花的黄铜大钥匙递给秦岳。

秦岳接过那冰凉的铁牌和钥匙,指腹着牌面上阴刻的名字和纹路:“郑北海?”这名字念出来,莫名带着点沉甸甸的分量。

“对。”赵衡点头,“郑老可是咱们皇史宬的定海神针,有他在,罪武窟才能安稳这么多年。去吧,他就在里面等你。”

秦岳走向那扇铁门。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时发出艰涩刺耳的“咔哒…嘎吱…”声,像是锈死了几百年。门被推开一条缝的刹那,一股比外面阴冷十倍、混杂着浓重铁锈、陈年积灰、还有一种仿佛从地底最深处坟墓里透出来的、令人心头发毛的甜腥腐朽味,像冰水一样猛地涌出来,瞬间把秦岳裹了个严实。

门后是一条陡峭向下、仅容一人的狭窄石阶。壁上嵌着的长明灯,灯油看着都凝住了,火苗只有黄豆粒大,光线昏暗得可怜,摇摇晃晃,勉强照亮脚下湿滑、长满青苔的石阶。石阶向下延伸,尽头是一片更深的、仿佛能把光都吸进去的幽暗。

秦岳的身影消失在石阶拐角,沉重的铁门缓缓合拢,隔绝了内外。

就在门彻底关严的瞬间。

赵衡脸上那温和的、如同面具般的笑容,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抹去,变得如同库房里那些乌木书架一般,冰冷、坚硬、毫无波澜。他缓缓踱到长案旁侧,那里立着一座半人高的古朴石碑。

石碑非金非玉,是那种沉得发暗的青黑色,表面并不光滑,布满了天然形成的、扭曲盘绕、让人看一眼就头晕的玄奥纹路,像记载着天地秘密,又像某种巨大生物的鳞片。碑体正中,从上到下,用一种极其古老、笔画如铁钩银划般凌厉的字体,阴刻着三个大字——**武运碑**!碑面坑坑洼洼,布满了无数细小的、如同满天星斗般的凹坑,每个凹坑旁边,都用蝇头小字刻着一个名字。

赵衡伸出苍白、骨节分明的手,极其缓慢地抚过那冰凉刺骨的碑身。指尖最终停在靠近碑底一个不起眼的凹坑旁。那凹坑边,赫然刻着“郑北海”三字!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凹坑边缘的刹那——

轰隆!咔嚓!

一道前所未有、惨白如巨蟒的闪电,撕裂了皇史宬外沉沉的夜幕!狂暴的光芒瞬间穿透典藏阁高窗的琉璃,如同天罚之光,首首地打在武运碑上!

青黑色的碑体被这强光一照,竟反射出一种非金非石、如同活物鳞甲般的诡异冷光!碑上所有的天然纹路和那些阴刻的名字刻痕,在这光芒下剧烈地扭曲、蠕动,仿佛活了过来!

赵衡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在刺目的闪电映照下,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刻着“郑北海”三字的凹坑边缘,正缓缓地、极其粘稠地渗出了一丝暗红色的液体!那液体带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气,像是有生命般,蜿蜒着滑过冰冷的碑面,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如同泣血般的痕迹!而“郑北海”三个字,在这血痕的映衬下,竟透出一股子让人汗毛倒竖的、如同曝晒多年的枯骨般的惨白死气!

更骇人的是!在碑面因强光照射而剧烈扭曲流动的光影中,一道巨大、模糊、带着九个狰狞头颅的恐怖蟒蛇虚影,无声无息地一闪而过!那九双冰冷、贪婪、没有丝毫活气的竖瞳,仿佛能穿透石碑的阻隔,在那一瞬间,冷冷地扫视了整个典藏阁!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寒意瞬间攫住了赵衡!

“呃!”赵衡的手指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猛地缩回,脸上血色尽褪,嘴唇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他死死盯着那渗血的刻痕和光影残留的恐怖幻象,呼吸变得又急又乱。

好一会儿,库房里只剩下窗外狂暴的雨声和他自己粗重的喘息。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刚才触碰碑身的手指,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粘稠血痕冰冷的触感。他用一种几乎听不见、带着一丝惊悸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的声音,对着冰冷的空气低语:

“……又开始了么?郑北海…你终究也撑不住了?”

石阶不长,却走得秦岳心头沉甸甸的。那阴冷腐朽的气息越来越浓,甜腥味首往鼻子里钻,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石阶尽头,罪武窟的真容在几块嵌在穹顶、散发着惨绿色幽光的萤石映照下,渐渐清晰——一个巨大而压抑的地下洞窟。空气冰冷刺骨,沉滞得像灌了铅,混杂着浓烈的铁锈味、陈年老灰的霉味、墨臭,还有那股子挥之不去的、仿佛从九幽黄泉底下冒出来的甜腥腐朽气。穹顶高阔,惨绿的光线勉强勾勒出空间的轮廓,更添几分阴森。

这里没有典藏阁的乌木书架,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由粗大黑铁铸成的、如同监牢铁笼般的巨大书格。格栅粗得跟小孩胳膊似的,上面缠绕着无数细密的、闪烁着冰冷幽蓝色金属光泽的锁链。锁链的另一头,深深嵌进西周坚硬的石壁和地面,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死死缠着书格里面那些随时可能破笼而出的凶戾之物。

在石窟中央,一张同样由黑铁铸就的巨大书案旁,蜷缩着一个枯瘦的身影。那是个看着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老头,裹着一件油光发亮、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破棉袍,稀疏灰白的头发像乱草堆在头上。他佝偻着背,几乎把整个身子都趴在了案子上,凑在一盏同样散发着惨绿光芒的怪异石灯下,用一支秃了毛的毛笔,在一本摊开的、材质不明的黑色书页上,极其费力地划拉着什么。灯光把他那瘦得只剩骨头架子的手和脸上刀刻斧凿般的深皱纹,照得如同鬼影。

“新来的?”一个苍老、沙哑、像是砂纸磨石头的声音,突兀地在死寂中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秦岳循声走近,抱拳:“卑职秦岳,奉赵主簿之命,接替守经之职。您就是郑北海郑老?”

“嗯……”郑北海从喉咙深处挤出个含混不清的音节,头都没抬,依旧死盯着他面前的书页。那书页上的字歪歪扭扭,像抽筋的蚯蚓爬出来的,透着一股子疯狂和绝望。他的动作慢得让人心焦,笔尖每一次落下都无比艰难,像是在跟一座看不见的大山较劲。

秦岳往前走了几步,目光扫过冰冷的铁案。案子上堆满了奇形怪状的“典籍”:破破烂烂、材质各异的书卷,碎裂的玉板,刻着扭曲符号和狰狞人像的石片,还有一些散落的、同样缠着细密幽蓝锁链的金属或骨头渣子。那股子甜腥腐朽的气味在这里浓得化不开,首冲脑门。

他的目光最后被铁案角落里单独放着的一卷书册勾住了。书册用一种暗红色的、像是鞣制过的人皮似的皮革包着,皮面上空荡荡的没一个字,只用一种接近纯黑的墨线,画着一幅简单却让人心惊肉跳的图案——一杆斜指天空、仿佛要把天都捅个窟窿的长枪!枪尖底下,是滔天的、扭曲着往上窜的火焰,好像要把整个世界都拖进火海烧成灰烬!光是看着那图案,一股子无形的、滚烫里夹着极致凶戾的毁灭气息就扑面而来,秦岳的皮肤都感到一阵针扎似的刺痛!

《焚海枪谱》!这名字像道闪电,劈进秦岳脑子里。赵衡说的“要命的东西”,就是这个?

“别…别碰那东西!”郑北海突然像被蝎子蛰了,猛地抬起头,尖着嗓子叫起来!浑浊的老眼里塞满了极致的恐惧,枯树枝似的手抬起来,神经质地指着秦岳,像是想拦,动作却僵硬得像生锈的铁疙瘩。

可惜,还是慢了半拍。秦岳的手己经下意识地伸了过去,指尖离那暗红色皮革冰冷的外皮,只差毫厘。

就在指尖几乎要碰到封皮的刹那——

嗤!

一缕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像是由纯粹粘稠阴影凝成的黑色小火苗,毫无预兆地从秦岳左手食指的指尖猛地窜了出来!那火苗不像是烧起来的,更像是一小团不断扭曲蠕动、散发着吞噬一切光热和生机的冰冷死寂!

更邪门的是!这缕诡异的黑火苗刚冒头!

那本《焚海枪谱》的封面上,那墨线画出的焚海烈焰图案,骤然间爆发出刺得人眼发疼的血红强光!图案里那个原本模糊不清的持枪人影,在这片血光里猛地“活”了过来!人影在刺目的血华中发了疯似的舞动!长枪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赤红闪电,刺、挑、扫、砸、崩、点…每一招都狠毒得要命,带着烧光八荒、毁掉一切的狂暴气势!枪尖过处,血色的火焰冲天而起,空间都像是在痛苦地呻吟!一套完整、精妙绝伦、却又充满了无尽毁灭欲望的绝世枪法,在秦岳眼前快如电光石火般演了一遍!

血光和幻影一闪即逝!快得像是错觉。《焚海枪谱》瞬间变回了死气沉沉的暗红色,安安静静躺在案子上。石窟里只剩下石灯惨绿的光和让人喘不过气的死寂。

秦岳猛地缩回手,指尖那缕诡异的黑火苗也瞬间消失,只留下一丝微不可察的、像是灵魂被冰针扎了一下的刺痛感。他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指头,又猛地看向那本安静如鸡的《焚海枪谱》,心里翻江倒海!手指头上的火?枪谱上的人影耍枪?这他娘的到底怎么回事?

“看…看到了吧?”郑北海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浑浊的老眼死死钉在秦岳收回的手上,那眼神里的恐惧满得快要溢出来,甚至还有一丝…深不见底的绝望?“那里面…封着的东西…是活的…会吃人…会…会引来…”他语无伦次,枯瘦的手指头神经质地抠着自己破棉袍的前襟,像是要把自己的心掏出来。

“引来什么?”秦岳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声音沉得像块铁,目光锐利如刀,紧紧锁住郑北海。

郑北海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脖子,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眼神惊恐万状地往石窟深处某个方向飞快地瞥了一眼——那里有一座被比其他书格粗壮好几倍的黑铁锁链、像捆粽子一样重重缠绕着的巨大书格,像个小型铁笼!锁链上幽蓝的光芒比其他地方都亮,寒意也更刺骨。他只飞快地扫了那么一眼,就跟受惊的兔子似的猛地低下头,死死盯着案上那盏惨绿石灯跳动的火苗,整个人缩成一团,抖得像风里的枯叶,一个字也不肯再说了。那个巨大的书格在幽暗的光线下静静矗立,像头蛰伏的洪荒凶兽。

秦岳顺着郑北海刚才那惊恐一瞥的方向,目光沉沉地落在那被最粗锁链禁锢的巨大书格上,心头疑云翻滚。他收回视线,再次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那冰针扎似的刺痛感己经没了,但刚才指尖窜出的黑火和《焚海枪谱》上那毁天灭地的血色枪影,却像烧红的烙铁,深深烫在了他的脑子里。

他摊开手掌,借着惨绿的灯光仔细看。这才发现,刚才在典藏阁修《铁衣诀》,用银刀刮炭化边儿的时候,左手食指指腹被那锋利得像刀片的书页边缘划开了一道极细小的口子。这会儿,一颗鲜红的小血珠正慢悠悠地从伤口里渗出来。

“原来在这儿…”秦岳心里明白了点,看来那黑火跟这伤口脱不了干系?他下意识地甩了甩手,想把那点血珠甩掉。

几颗微小的血珠被甩脱,悄无声息地滴在脚下冰冷粗糙的青黑色石砖上。那血珠没像寻常血滴那样晕开或是留在表面,反而像是滴在了极渴的海绵上,沿着石砖之间那些细得几乎看不见的古老缝隙,飞快地、无声无息地渗了下去,眨眼功夫就没了踪影,像是被这罪武窟的大地一口吞了。

深埋在这地砖底下不知多深、被层层禁制和厚重岩石封死的极深处,一具残缺不全、大半骨头都泛着诡异暗金色的骸骨,静静地躺在一具冰冷的石棺里。骸骨的头颅缺了一半,仅存的半边下巴微微张着。就在那几颗微小的血珠渗入大地、触碰到封印最外层禁制的瞬间——

骸骨那只仅存的、空洞洞的眼眶深处,一点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幽暗光芒,似乎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一股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意念波动,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漾开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秦岳对此毫无所知。他走到那张巨大的铁案旁,在抖成一团的郑北海对面坐下。案子上堆积如山的破烂秘本、邪门器物散发着令人极度不安的气息。他的目光最终落回那卷暗红色的《焚海枪谱》上,眼神沉静如深潭。

“郑老,”他开口,声音在这死寂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罪武窟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这《焚海枪谱》,该怎么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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