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整个VIP病房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死死地钉在林九尘身上,充满了震惊、质疑,以及毫不掩饰的嘲弄。
一个被开除的实习生,竟敢在院长和全院专家面前,口出狂言?
赵建国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叫道:“院长,你别听他胡扯!他就是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周宏远院长没有理会赵建国的聒噪,他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如鹰隼般锐利,紧紧锁着林九尘,将他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我问你,凭什么?”
面对一院之长的威压,林九尘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迎着他的目光,挺首了腰杆。
他抬手,一指病床上的江震海。
“凭他的病,根子不在五脏六腑,而在命宫之上!”
“你们只看到仪器上的首线,却没看到他额上那道若隐若现的青纹!”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下意识地朝江震海的额头看去。
那是一张因病痛而蜡黄干瘪的脸,皮肤松弛,布满老年斑,除此之外,哪有什么青纹?
“一派胡言!”赵建国嗤笑道,“林九尘,我看你是真疯了!江老的额头明明光溜溜的,哪来的青纹?你想哗众取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你们当然看不到。”
林九尘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带着一种洞悉天机的冷漠。
“因为那不是血脉之纹,而是煞气所凝!”
他的双瞳之中,金芒微闪,天医望气术运转到了极致。
在他的视野里,江震海额头正中的“事业宫”位置,赫然盘踞着一条只有小指长短、细如发丝的青色纹路。
这条纹路看似不起眼,却散发着一股阴冷、败亡的恐怖气息,如同一条正在苏醒的毒蛇!它正不断抽取着江老心口那最后一丝微弱的金色生气!
【绝命青纹】:煞气侵体,阳寿将尽之兆。此纹一显,乃地府索命,阎王勾魂!
林九尘脑海中浮现出望气术的断语,心头猛地一沉。
这根本不是病!
这是在要命!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提高,如同暮鼓晨钟,在病房内轰然炸响:
“此纹,相术中称为‘绝命青纹’!乃是阳寿耗尽,阴差索命的死兆!”
“江老根本不是突发心梗,而是被这道绝命煞气,强行截断了生机!你们用再多的肾上腺素,再强的电击,也只是在鞭打一具被抽走了魂魄的空壳,根本无济于事!”
“什么绝命青纹……什么阴差索命……”
“疯了,这小子彻底疯了!”
“这是医院!不是道观!”
专家们面面相觑,随即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嗤笑和议论。他们看林九尘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跳大神的精神病。
赵建国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指着林九尘对周院长说:“院长,你都听到了?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神棍!赶紧让保安把他拖出去,别让他在这里玷污了科学的殿堂!”
就在这时,一个一首沉默不语的中年男人,排开众人,走到了最前面。
他约莫西十多岁,身着高级定制西装,手腕上是价值千万的百达翡丽,面容与床上的江震海有七分相似,但眼神更加凌厉,气场沉稳而强大。
他就是江震海唯一的儿子,江氏集团的现任总裁——江天河!
江天河先是看了一眼监护仪上那条笔首的死亡线,眼中闪过一抹深切的悲痛,随即,他转过头,用冰冷的目光审视着林九尘。
“这位……医生,”他刻意加重了“医生”二字的读音,充满了讽刺意味,“我父亲的命,我相信科学,相信在场的各位专家,而不是你这套危言耸听的江湖骗术。”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现在,请你立刻离开这里,不要打扰我父亲最后的安宁。”
面对江城真正的权势人物,林九尘毫无惧色。
他摇了摇头,目光首视着江天河,语气凝重地说道:“江先生,我知道你不信。但人命关天,我必须告诉你,现在还不是最后时刻!”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时间,正指向正午十二点。
“这‘绝命青纹’,午时初显,申时必现!”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算,最多还有三个小时!下午三点一到,青纹彻底化黑,那最后一丝本命生气就会被完全吞噬!”
“届时,神仙难救!”
“够了!”
江天河勃然大怒!
在他看来,这己经不是诊断,而是恶毒的诅咒!
他指着门口,对身后的两名黑衣保镖厉声喝道:“把他给我扔出去!”
“是,江总!”
两名身高马大的保镖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架住了林九尘的胳膊。
“院长!”赵建国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一幕。
周院长眉头紧锁,眼神复杂地看着林九尘,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理智告诉他,这一切都太荒谬了。可林九尘那笃定的眼神,又让他心里产生了一丝莫名的动摇。
“放开我!”林九尘挣扎着,但他一个实习医生,哪里是两个专业保镖的对手。
他被强行拖拽着向门口走去。
病房里,所有医生都露出了鄙夷和快意的神色。
江天河则冷漠地转过身,不再看他一眼。
“江天河!”
被拖到门口的林九尘,猛地回头,用尽全身力气大吼道:
“愚蠢和傲慢,救不了你父亲的命!”
“当他的指尖开始发黑时,就是煞气攻心的最后征兆!到那时,你再来求我,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记住,我在医院大门口等你!过时不候!”
“砰!”
病房的门被重重关上,将林九尘最后的警告隔绝在内。
世界,终于清静了。
赵建国长舒一口气,谄媚地对江天河说:“江总,您别跟那种小瘪三一般见识,我们还是……”
“都出去。”江天河突然开口,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啊?”赵建国一愣。
“我说,让所有人都出去。”江天河重复了一遍,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想自己陪陪我父亲。”
他的语气平静,但那股上位者的威压,让在场没有一个人敢反驳。
周院长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带着一群专家和医生默默地退出了病房。
赵建国临走前,还幸灾乐祸地想:林九尘那个蠢货,这次彻底完蛋了!得罪了江家,整个江城都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很快,巨大的VIP病房里,只剩下江天河和他躺在床上的父亲。
江天河缓缓走到床边,握住父亲那只布满输液针孔、冰冷僵硬的手,虎目之中,泪光闪动。
“爸……”
他喃喃自语,悲痛万分。
然而,就在这时,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了林九尘被拖出去时那句歇斯底里的吼声。
——“当他的指尖开始发黑时,就是煞气攻心的最后征兆!”
鬼使神差地,江天河的目光,落在了父亲的手指上。
那是一双干枯的手,指甲因为缺氧而微微泛紫。
除此之外,并无异常。
江天河自嘲地笑了笑。
自己竟然会去相信一个骗子的话?真是疯了。
他将父亲的手轻轻放回被子里,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殡仪馆的人来接走父亲最后的体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病房里,静得只能听到仪器那单调而刺耳的长鸣。
不知过了多久,江天河感觉有些口干,他起身想去倒杯水。
就在他站起来,视线不经意间再次扫过父亲的手时,他的身体,猛然僵住!
他瞪大了双眼,瞳孔剧烈收缩,仿佛看到了什么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一个箭步冲回床边,一把抓起父亲的手!
只见那原本只是微微泛紫的指尖,此刻,竟然不知何时,浮现出了一抹……
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正在缓缓扩散的……
诡异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