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系办公室里，只剩下刘建国粗重的呼吸声和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
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穷尽自己毕生所学，试图从陈远那三行简洁的推导中，找出一个哪怕最微小的逻辑漏洞。
十分钟过去了。
刘建国放下了笔，呆呆地看着草稿纸上自己写下的密密麻麻的验算过程。
没有漏洞。
逻辑上，完美自洽。
虽然他完全无法理解那个“环境变量γ”和“降维映射模型”的底层原理是什么。
但是，从应用层面来看，这个方法是成立的！
它就像一个凭空出现的黑箱。
你不知道它内部是如何运作的，但你只要把问题扔进去，它就能给你一个完美无缺的答案。
刘建国感觉自己的后背一阵发凉。
这太可怕了。
这己经超出了他对传统数学的认知。
如果这个方法是普适的，如果它可以应用到所有定积分运算中……
那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现有的所有关于定积分的计算理论，都可以被推翻！
教科书，要被改写！
一个大一学生，提出了一个可能改写教科书的理论？
这说出去谁信？
刘建国的第一反应是，抄袭。
这个叫陈远的学生，一定是不知道从哪里，抄来了这个惊世骇俗的理论。
对，一定是这样！
他猛地坐回电脑前，双手在键盘上敲得噼啪作响。
他打开了国内外所有的主流学术数据库。
他把这些关键词，翻来覆去地输入搜索框。
搜索结果，全部为零。
没有任何一篇公开发表的文献，提到过类似的概念。
这个理论，是全新的！
是前所未有的！
他呆呆地靠在椅背上，大脑一片空白。
不是抄袭。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这个叫陈远的学生，是个天才！
一个被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忽略了的，不世出的数学天才！
他想起了陈远的样子。
瘦高，内向，不爱说话。
上课总是坐在第一排，眼神专注，但从不回答问题。
原来不是听不懂。
而是不屑于听！
他坐在第一排，或许只是在审视，在批判！
刘建国越想越激动，越想越觉得合理。
他拿起陈远那篇薄薄的论文，如获至宝。
他小心翼翼地把论文放回文件袋，然后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老张，你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立刻，马上！”
电话那头，是数学系的系主任，张海峰教授。
“老刘？怎么了？火急火燎的。”
“别问了，你来了就知道了！我这儿有个惊天大发现！”
刘建国挂掉电话，激动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很快，一个地中海发型，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老刘，什么事啊？我那边正开会呢。”
系主任张海峰有些不满地说道。
“开什么会！什么会能比这个重要！”
刘建国一把将张海峰拽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把陈远的论文拍在他面前。
“看！看看这个！”
张海峰莫名其妙地拿起论文。
“《一种定积分运算的简化新思路》？什么玩意儿？大一学生的课程论文？”
他扫了一眼，脸上露出和刘建国最初时一模一样的表情。
不屑，甚至有点想笑。
“老刘，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拿个学生的胡闹玩意儿给我看？”
“你先别说话，往下看！”
刘建国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声音都有些嘶哑。
张海峰皱着眉，耐着性子往下看。
然后，他的表情，也渐渐凝固了。
办公室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一分钟后，张海峰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刘建国。
“这……这是……”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你看懂了？”
刘建国死死地盯着他。
“我……我看不懂它的原理，但是……这个解法……太他妈的……简洁了！”
张海峰是个斯文人，此刻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你也觉得没问题，对吧？”
刘建国追问道。
“我验算一下！”
张海峰也坐不住了，抓起笔和纸，开始验算。
又是一个十分钟的寂静。
张海峰放下笔，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老刘……你从哪儿挖出来这么个妖孽？”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撼。
“我们系的学生，大一新生，叫陈远！”
刘建国挺起胸膛，语气里充满了自豪。
“陈远？”
张海峰在脑子里搜索着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这篇论文，价值连城！”
张海峰一拍大腿：“不行，这事太大了，我们俩说了不算。得把老吴，老赵他们都叫过来，一起看看！”
他口中的老吴、老赵，都是数学系里泰山北斗级别的人物，真正的学术大牛。
“好！我这就叫人！”
刘建国也觉得有必要。
这己经不是一篇简单的课程论文了。
这可能是一个全新的数学分支的开端！
必须慎之又慎！
很快，数学系的几个核心教授，都被叫到了刘建国的办公室。
小小的办公室里，挤满了人。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份复印出来的陈远的论文。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只有翻动纸张的声音，和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从最初的怀疑，到震惊，再到狂热的表情变化。
“这个‘降维映射’简首是神来之笔！”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教授，激动地拍着桌子。
“我研究了一辈子积分理论，从来没想过，还能从这个角度去思考问题！”
“更可怕的是那个‘环境变量γ’，它就像一把万能钥匙，可以打开所有积分难题的锁！我们必须搞清楚它的本质是什么！”
另一个教授附和道。
张海峰看向刘建国，激动地说道：“老刘，这个叫陈远的学生，你必须立刻找到他！我们有太多问题要问他了！”
“对！立刻！马上！让他来办公室！”
“不，我们亲自去！这得是什么级别的礼遇！”
“我们得去请他过来！”
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学术大牛们，此刻像是一群发现了宝藏的狂热信徒。
而他们信奉的神，就是那个他们素未谋面，甚至连名字都记不住的大一新生。
刘建国看着同事们狂热的表情，内心无比激动。
他拿出手机，从学生名单里找到了陈远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
与此同时，101寝室。
陈远正躺在床上，蒙头大睡。
写了一晚上论文，他实在是太困了。
高数什么的，论文什么的，都己经被他抛到了脑后。
反正论文己经交了，死马当活马医。
能不能加分，就看天意了。
现在，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嗡……嗡……”
枕头边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陈远烦躁地皱了皱眉，摸索着拿起手机，看也没看就划开了接听键。
“喂？”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刚睡醒的沙哑和不耐烦。
“喂？是陈远同学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好像是高数老师刘建国？
陈远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
卧槽，老刘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难道是我的论文写的太垃圾，他要打电话来骂我？
还是说，他发现我论文里的东西是胡编乱造的，要给我处分？
一瞬间，陈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是……是我，刘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