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独立的研究所。
任何需要的资金支持。
由他全权负责。
不得不说，陆芷瑶父亲开出的这个条件，比江大数学系给的还要。
张海峰主任他们，给的只是一个未来的研究所。
而这位素未谋面的陆总，给的是一个现在就能兑现的承诺。
金钱，地位，资源。
一个普通人奋斗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东西，现在就这么轻飘飘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陈远的心脏，确实不争气地加速跳动了几下。
他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是钱吗？
某种程度上是。
有了钱，他可以活得更滋润，可以做很多以前不敢想的事。
但钱，真的是他最需要的吗？
他脑海里闪过那台黑色的山寨机，闪过那条冰冷的警告短信。
他很清楚，自己拥有的东西，其价值，根本无法用金钱来衡量。
那是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力量。
而这种力量，一旦和资本深度绑定，会发生什么？
他会被推到聚光灯下，被无数双贪婪的眼睛盯上。
他会被要求不断地拿出成果，去换取商业上的利益。
他的每一个研究方向，每一次理论突破，都会被放在资本的天平上，衡量其价值。
到那个时候，他还能像现在这样，掌控自己的节奏吗？
他那个“量子通讯终端”的秘密，还能保得住吗？
答案是，不能。
资本是逐利的，也是无情的。
它会像一台榨汁机一样，把他身上所有的价值，都榨干为止。
而且，那个神秘的警告者，就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他的头顶。
他现在最需要的，不是高调地去和资本共舞，而是低调地发展，寻找一个足够强大的庇护所，同时查清楚那帮人的来历。
学校，特别是像吴文渊院士这样，处于国家科研体系顶层的人物，才是他现阶段最好的保护伞。
他们看重的是理论本身的价值，是为国争光，是推动人类知识的边界。
这种追求，比纯粹的商业利益，要可靠得多。
想通了这一点，陈远心中的那点波澜，瞬间就平复了。
他抬起头，看向对面一脸期待的陆芷瑶，脸上露出了一个歉意的微笑。
“陆同学，非常感谢你，也替我谢谢你父亲的好意。”
他的语气很诚恳。
“但是，我恐怕要拒绝了。”
陆芷瑶脸上的期待，瞬间凝固了。
她似乎没想到，自己开出如此优厚的条件，对方居然会拒绝得这么干脆。
“为什么？”
她下意识地问道。
“是条件不满意吗？我们可以再谈。我父亲的诚意，真的非常大。”
她以为陈远是在待价而沽。
陈远摇了摇头。
“不，跟条件无关。你父亲开出的条件，己经超出了我的想象，任何一个正常人，可能都无法拒绝。”
“那……”陆芷瑶更不解了。
“原因很简单。”
陈远看着她，目光变得深邃而真诚。
“因为，降维映射这个理论，它还太初级，太不成熟了。”
“我自己对它的理解，都还停留在非常浅的层面。它就像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但也同样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他又一次，拿出了对付吴文渊院士他们的那套说辞。
“在没有完全搞清楚它的边界和潜在风险之前，我不敢，也不能，将它冒然地投入到商业应用中去。”
“科学，是需要敬畏的。特别是我这种，可能会颠覆现有体系的理论，更需要谨慎。”
“所以，现阶段，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待在学校里，做一些纯粹的理论研究。也许几年，也许十几年，等我真正把它搞懂了，再来谈商业化的问题，可能会更负责任一些。”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充满了为一个学者对真理的敬畏和对社会的责任感。
别说陆芷瑶，就连陈远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陆芷瑶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错愕，到不解，再到慢慢地变得肃然起敬。
她原本以为，陈远和其他她见过的那些天才一样，虽然聪明，但终究会被名利所诱惑。
她甚至在来之前，都和父亲讨论过，如果陈远狮子大开口，他们的底线在哪里。
可她万万没想到，陈远拒绝的理由，竟然是这个。
不是钱不够，不是地位不高。
而是，为了对科学负责。
为了敬畏真理。
这种境界，这种格局，己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在她眼里，眼前这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男生，形象瞬间变得无比高大了起来。
他不仅仅是一个天才。
他是一个，有着坚定信念和崇高追求的，真正的学者。
“我……我明白了。”
陆芷瑶的眼神里，少了几分商业谈判的精明，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敬佩。
“对不起，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太功利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你别这么说。”陈远笑了笑。
“你能看到这个理论的价值，并且想要推动它发展，这本身就是一件好事。只是，我们对时机的看法，不太一样而己。”
他主动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
这顿饭，虽然没有达成陆芷瑶最初的目的，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反而比之前更加融洽了。
那种商业试探的隔阂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基于欣赏和敬佩的交流。
吃完饭，两人一起走出餐厅，在校园里并肩散步。
月光皎洁，夜风温柔。
“对了，你那个《降维映射理论入门》的课，我能去旁听吗？”陆芷瑶忽然问道。
“名额不是己经抢光了吗？”陈远有些意外。
“是啊，我网速慢了，没抢到。”
陆芷瑶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懊恼。
“所以，就想问问你这个主讲老师，能不能给我开个后门？”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陈远看着她，心里一动。
拒绝了她的商业合作，在课程上给她行个方便，也算是个人情。
而且，这个女生很聪明，让她来上课，或许能从她的反应里，得到一些不同角度的启发。
最关键的是，他觉得，和她待在一起，感觉还不错。
“旁听啊……”他故意拉长了声音。
“不行吗？”陆芷瑶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撒娇的意味。
“行，当然行。”
“不过，保密协议，你可一样要签。”
“没问题！谢谢你，陈老师！”
陆芷瑶高兴得像个孩子。
将陆芷瑶送到女生宿舍楼下，陈远才转身往自己宿舍走。
今晚，虽然拒绝了一场巨大的诱惑，但他心里，却感觉无比的轻松和坚定。
他更加确信，自己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
然而，当他回到宿舍，看到电脑上李军他们打开的一个网页时，他那份轻松的心情，瞬间又被打破了。
那是一个学校的官方公告。
标题是：《关于＜降维映射理论入门＞课程选修学生签署保密协议的补充说明》。
而公告下面，附件里，是一份长达十几页的，堪称恐怖的保密协议草案。
违约的代价，不仅仅是赔偿，甚至，涉及到了刑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