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鸣声渐弱的夜晚,赵小天望着王金生老支书信任又忐忑的眼神,深知自己这个决定如同在火药桶上点火。他凑近老人耳边,压低声音将计划和盘托出,夜风裹着远处采石场的机械轰鸣,把字句咬得支离破碎。王金生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精光,布满老茧的手抓住赵小天的胳膊:“这样行吗?闹大了乡亲们......”
“老支书,现在是没办法的办法。” 赵小天握住老人颤抖的手,掌心的温度传递着决心,“您就当这是场戏,我来唱黑脸。” 他瞥了眼远处漆黑的山峦,周永胜的势力如同盘根错节的藤蔓,唯有撕开这道口子,才能找到破局的机会。王金生沉默良久,突然重重地拍了拍赵小天的肩膀:“好!只要能让水进田,老汉我拼了这把老骨头!”
月挂中天时,王家村的祠堂里油灯摇曳。王金生敲着生锈的铜锣,二十多个汉子围坐在长凳上,腰间别着镰刀,脚边放着装满干粮的麻袋。“明早天不亮出发!” 老人的声音在祠堂里回荡,“咱们就守在乡政府门口,啥时候开工修渠,啥时候回家!” 人群中爆发出压抑的怒吼,像困兽终于等到了突围的时刻。
第二天清晨,薄雾还未散尽。二百多号精壮汉子组成的队伍蜿蜒在山路上,挑着铺盖卷的扁担吱呀作响,干粮袋上还沾着露水。王金生走在最前头,深蓝色中山装洗得发白,却挺得笔首。队伍路过邻村时,有村民站在村口张望,几个胆大的年轻人抄起农具,默默加入了队伍。
消息比风还快。当队伍走到离乡政府还有三里地时,周永胜的黑色轿车横在了路中央。车门打开,鳄鱼皮鞋踩在碎石路上,周永胜夹着香烟,身后跟着七八个西装革履的壮汉:“王老头,聚众闹事可是犯法的!” 他吐出烟圈,烟雾模糊了王金生愤怒的脸。
“姓周的!” 老人举起账本,泛黄的纸页在风中哗啦作响,“十万块集资款交了半个月,水渠连个坑都没挖!今天不给个说法,乡亲们就不走了!”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汉子们握紧了扁担,远处传来零星的叫骂声。周永胜的脸色阴沉下来,手摸向口袋里的手机。
与此同时,周永胜的堂弟周永强在采石场接到电话,气得把安全帽狠狠砸在地上。“反了天了!” 他扯着嗓子喊道,随手抄起墙角的钢管,“兄弟们,拿家伙!敢动我哥,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十几个染着黄头发、胳膊纹着青龙的混混立即响应,跟着他跳上两辆皮卡车,扬尘而去。
皮卡车轰鸣着冲向乡政府方向,远远就看到黑压压的人群。周永强跳下车,钢管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都给我散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他身后的混混们挥舞着棍棒,发出阵阵叫嚣。
王家村的汉子们毫不畏惧,自发组墙,“狗东西!还敢来撒野!” 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举起手中的锄头,“今天就让你们知道,王家村不是好欺负的!” 双方对峙着,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
周永强率先动手,钢管朝着最近的村民砸去。汉子侧身躲过,扁担狠狠抽在周永强腿上。混战瞬间爆发,棍棒与农具碰撞的声音、叫骂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王家村的两百多号人团结一心,凭借人数优势和对家乡的守护之情,渐渐占据上风。混混们被打得抱头鼠窜,周永强的脸上挂了彩,狼狈地爬上皮卡车,落荒而逃。
而此时的赵小天坐在办公室里,听着楼下传来的喧闹声,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他拨通了县电视台的电话:“您好,这里是山水乡人民政府,我们这边可能发生群体事件,希望你们能来做跟踪报道......” 挂断电话,他望向窗外,林晓薇抱着文件匆匆走过,裙摆被风吹起一角。
乡政府大院很快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王金生带着十几个村民代表冲进办公楼,在周永胜的办公室门口堵住了正要溜走的他。“钱呢?” 一个年轻汉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媳妇生孩子住院的钱都凑上了,你们良心让狗吃了?” 周永胜的后背紧贴着门板,额头上渗出冷汗,强作镇定:“招标需要流程,你们懂不懂规矩?”
混乱中,赵小天终于现身。他站在台阶上,声音洪亮:“乡亲们先冷静!我理解大家的心情,但聚众闹事解决不了问题。”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在王金生脸上停留半秒,“这样,我现在就召开紧急会议,三个小时内给大家一个答复。但如果继续闹下去,影响政府办公,我只能......” 他故意顿住,人群陷入短暂的沉默。
此时,县电视台的采访车驶进乡政府。记者架起摄像机的瞬间,周永胜的脸色变得惨白。赵小天趁机宣布:“为了公开透明,本次会议将全程录像。另外,我己申请县纪委介入调查水利工程招标问题。” 他看向周永胜,对方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夕阳西下时,会议结果终于出炉:立即启动水渠抢修工程,成立专项监督小组,人群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王金生抹了把眼泪,悄悄对身旁的村民说:“赵乡长这招,绝啊!” 而此刻的赵小天,望着天边的晚霞,深知这只是开始,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