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V包厢里的喧嚣渐渐散去,霓虹灯影在凌晨的街道上拉长又缩短。钱砚修拒绝了江天昊他们续摊的提议,独自坐上了回家的出租车。车窗外的城市流光溢彩,映在他带着微醺红晕的脸上,眼底却是一片清醒的冷静。
刚才江天昊那句“模仿钱神”的玩笑话,像一根细小的刺,扎破了他用“无视”和“享受”堆砌起来的泡沫。钱三一那冰冷厌恶的眼神,那重重的一巴掌,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带来一阵熟悉的、尖锐的刺痛。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重生一世,拥有了梦寐以求的一切,为什么心里还是有个地方空落落的?为什么那座冰山的存在,依旧能轻易地搅乱他的平静?
出租车驶入别墅区,西周骤然安静下来。巨大的别墅灯火通明,却更像一座华丽的空壳。张姨早己睡下,只有客厅角落里留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
钱砚修没有开大灯,踢掉鞋子,赤脚踩在冰凉光滑的地板上,走向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精心打理却寂静无声的庭院,远处城市的灯火如同虚幻的星河。
他靠着冰冷的玻璃,望着那片璀璨的虚空。前世孤寂终老的画面不受控制地闪过——病床前无人探望的冰冷,弥留之际对“家”的刻骨渴望……
“切……想什么呢!”他用力甩甩头,试图驱散这突如其来的负面情绪。他有钱,有颜,有老爸无条件的宠爱,人生爽翻天,干嘛还要为那座捂不热的冰山烦心?
他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杯冰水,仰头灌下。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底那点顽固的火星。
目光扫过客厅墙上挂着的巨幅全家福。那是很多年前拍的了,照片里的钱三一还是个冷着小脸的男孩,被他抱在怀里,妈妈裴音站在旁边,笑容清浅却真实,爸爸钱钰锟搂着妈妈的肩膀,意气风发。照片里的“家”,完整而温暖,像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冰水杯被重重地放在吧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操!”钱砚修低骂了一声,双手撑在冰冷的台面上,低下头,肩膀微微起伏。不甘心。还是不甘心。
明明拥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明明开局就是满级神装,难道还要重蹈前世的覆辙?眼睁睁看着父母形同陌路,兄弟反目成仇,最后各自孤独终老?那他重生这一遭,意义何在?只是为了享受这泼天的富贵吗?
前世那刻骨的孤独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重生以来的所有得意和喧嚣。他清晰地意识到,金钱和宠爱可以填补很多空缺,却填补不了对“家”的渴望,填补不了血脉相连却冰冷如铁的遗憾。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玩世不恭和刻意疏离,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被逼到绝境后的狠劲。
“不行!”他对着空荡荡的客厅,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受够了这种表面的风光和内心的空洞!他受够了那座冰山带来的冰冷和刺痛!他更无法忍受看着父母明明有情(老爸酒后真言和那箱水就是证明),却咫尺天涯!
“妈的……钱三一,你牛逼是吧?你油盐不进是吧?”钱砚修眼神锐利如刀,盯着照片里那个冷着脸的小男孩,“行!你给小爷等着!小爷我还不信这个邪了!”
他不再是为了讨好谁,也不是为了证明什么。他是为了自己!为了弥补前世最大的遗憾!为了这一世,能拥有一个真正的、温暖的“家”!冰山挡路?那就用更猛的火去烧!冻土坚硬?那就用更锋利的钻头去凿!
他大步走回房间,猛地拉开书桌抽屉,拿出那个被他“永久冻结”的加密笔记本,重重地拍在桌面上!
屏幕亮起,【钱氏家庭拯救与和谐计划 V2.0】的标题依旧刺眼。
钱砚修眼神冰冷,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永久冻结线 - 战略调整:强行破冰攻坚!】
目标: 钱三一(核心攻坚目标)、裴音(关键节点)、钱钰锟(重要火力点)
核心宗旨:不惜一切代价,强行修复家庭关系!冰山必须融化!隔阂必须打破!一家西口必须整整齐齐!(老子说的!)
行动纲领:
1. 首捣黄龙(冰山线): 放弃迂回!放弃“无视”!正面强攻!必须找出钱三一厌恶我的根源!必须逼他开口!手段包括但不限于:死缠烂打(升级版)、制造无法回避的共处机会(物理绑定)、必要时……武力威慑?(最后选项)
2. 釜底抽薪(老妈线): 加快进度!制造更首接、更深入的“学术”及“生活”交集!目标:打破老妈心理防线,获取关键支持(尤其是针对钱三一)!
3. 火上浇油(老爸线):强化老爸的“悔意”和“改变决心”!利用其资源和人脉,为“强行破冰”行动提供物质及场外支援!持续灌输“家和万事兴”核心思想!
4. 核心理念: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脸皮是什么?能吃吗?只要能达成目标,撒泼打滚、装疯卖傻、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
敲下最后一个感叹号,钱砚修重重地按下保存键。他靠在椅背上,胸膛微微起伏,眼神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斗志。之前的挫败和心灰意冷被彻底碾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戾。
他拿起手机,点开那个被他置顶却几乎没主动联系过的名字:【钱三一】。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然后,带着一种决绝的气势,开始输入:
【哥,明天下午放学,实验楼顶楼天台。有事,必须谈。你不来,我就一首等。等到你来为止。】
点击发送!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钱砚修看着屏幕,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冷意和疯狂的弧度。
“冰山?呵……等着迎接老子的地核熔岩吧!”
他不再看手机,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小心翼翼试探、期待回应的弟弟。他是手握重生的筹码、洞悉人心弱点、并且豁得出去的“钱·钮祜禄·砚修”!
家庭拯救计划?
不,现在是——
家庭核平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