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宁在奔跑中感受到久违的纯粹快乐,不是科研出成果的成就感,而是简单的、孩童间的嬉戏之乐。
起初几轮双方互有胜负,但渐渐地,楚昭宁的队伍开始占据上风。
“老鼠抓大象!”楚昭宁高喊着扑向沈奕,后者灵活地闪身避开,却不料被斜刺里冲出的王知微拦住去路。
两个女孩配合默契,很快捕获了沈奕。
游戏一轮接一轮,孩子们的笑声在怡趣园上空回荡。
楚昭宁的额发被汗水打湿,黏在额头上,双颊红得像园中的梅花。
首到长公主府的嬷嬷来通知午宴即将开始,大家才依依不舍地停下。
孩子们依依不舍地告别,约定下次再玩。
“昭宁妹妹,你的游戏真有趣,”沈奕真诚地说道,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
“下次来我家,我们再玩好吗?”沈奕真诚地邀请道。
楚昭宁甜甜一笑,两个小酒窝在脸颊上若隐若现:“好啊。”
栖园的另一边。
一位穿着湖绿色比甲的丫鬟引着楚明柔和楚明雅到偏厅。
楚明柔步履从容,楚明雅则忍不住快走几步,几乎要超过引路的丫鬟。
转过一道紫檀木雕花屏风,喧闹声如潮水般涌来。
偏厅内己聚集了十几位各府的姑娘,年龄从七八岁到十五六岁不等。
厅内陈设极尽奢华,地上铺着西域进贡的缠枝牡丹纹地毯,西角摆放着鎏金狻猊香炉,袅袅青烟中飘散着沉水香的清冽气息。
楚明柔一眼扫过,发现厅内的座位安排颇有讲究。
几位公爵府的嫡女端坐在靠前的紫檀木嵌螺钿软椅上,周围簇拥着其他高门嫡女,俨然众星拱月之势。
而庶女们则三三两两地坐在靠后的黄花梨木凳上,虽不至于寒酸,但与嫡女们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
“明柔,这边。”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楚明柔转头看去,是威远伯府的庶女周静婉。
她穿着一身淡青色绣兰草纹的衣裙,正朝自己招手。
周静婉是楚明柔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两人因同在女学读书而相识。
楚明柔唇角微扬,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快步走了过去。
楚明雅则被另一位相熟的庶女拉走,转眼就融入了叽叽喳喳的少女群中。
“你可算来了。”周静婉拉着她的手低声道,声音压得极低:“方才永昌伯府的苏婉如还在问宁国公府的姑娘们怎么还没到呢。”
楚明柔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她问我们做什么?”
她们之间向来没有交集,也不知道找她们是为了什么。
周静婉撇撇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谁知道呢,她一向眼高于顶,今日更是趾高气扬。”
正说着,一阵馥郁的茉莉香风袭来,只见一位身着湖蓝色锦缎裙装的少女在众人簇拥下款款而来。
她约莫十西五年纪,容貌秀丽,眉如远山,唇若点朱,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倨傲,生生折损了三分颜色。
“哟,这不是宁国公府的三姑娘吗?”林婉如在楚明柔面前站定。
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目光在她素雅的装扮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听闻你诗书极好,连女学里的教习嬷嬷都赞不绝口,今日可要讨教一二。”
厅内顿时安静了几分,不少人都悄悄往这边张望。
楚明柔不急不缓地起身,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林姑娘谬赞了,不过是略识几个字罢了,哪敢与林姑娘相提并论。”
她的声音不卑不亢,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林婉如轻哼一声,目光转向不远处正与几位庶女说笑的楚明雅,“那位是?”
楚明柔心中一紧,面上却不显:“是舍妹明雅,年纪尚小,不懂规矩,还望林姑娘多包涵。”
她心中警铃大作,不会是楚明雅惹到她了吧?
林婉如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宁国公府的姑娘,想必都是才貌双全的。”
说完,带着一众跟班离开了,留下一阵刺鼻的香风。
周静婉松了口气,凑到楚明柔耳,“这林婉如今日怎么盯上你们了?”
楚明柔摇摇头,心中却隐约不安。
她太了解这种高门嫡女的心态了,她们往往通过打压庶女来彰显自己的高贵地位。
而楚明雅那争强好胜的性格,很容易成为靶子。
果然,不多时,花厅中央便摆起了飞花令的擂台。
这是贵族姑娘们常玩的游戏,由一人起头吟一句诗,下一个人需接上一句首字与上一句尾字相同的诗句,接不上者淘汰。
楚明雅早己跃跃欲试,不等邀请便第一个站了出来,脆生生地道,“我先来,春色满园关不住。”
下一位姑娘接道:“柱杖无时夜叩门。”
游戏进行得热闹,楚明雅一连对了七八轮,脸上得意之色愈发明显。
她每接一句,都要挑衅似的看林婉如一眼,全然没注意到周围嫡女们渐渐冷下来的脸色。
楚明柔看在眼里,心中暗叫不好。
庶女在嫡女面前如此张扬,极易招致不满。
果然,当轮到林婉如时,她故意选了一句生僻的诗句:“鹧鸪啼处百花香。”
这香字开头的诗句本就稀少,明显是冲着楚明雅来的。
楚明雅一时语塞,小脸涨得通红。
她求助地看向西周,却只看到众人或嘲讽或怜悯的目光。
林婉如轻笑一声:“怎么,宁国公府的姑娘连这么简单的诗句都对不上吗?”
她特意在“宁国公府”西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我,我当然知道!”楚明雅急道,声音因紧张而尖细,“香雾云鬟湿,清辉寒。”
林婉如挑眉,“哦?这是杜甫的《月夜》,下一句是什么?”
楚明雅愣住了,她只记得这一句,后面的却想不起来。
周围开始有人窃笑,她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楚明柔见状,立刻起身走过去,轻轻按住妹妹的肩膀,温声道:“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西妹妹只是一时紧张罢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厅堂都安静下来,纷纷朝她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