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雨带他们穿过一条隐蔽的维修通道，墙壁上的管线像血管般交错。随着深入，温度急剧下降，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最终他们停在一扇没有任何标识的金属门前，莫雨将手掌按在看似光滑的门板上——刹那间，无数蓝色光纹从她掌心扩散，如同水波般覆盖整个门面。
"生物密钥。"林修小声惊叹，"这技术至少领先民用领域五十年..."
门无声滑开，露出一个半球形空间。这里的墙壁不是普通金属，而是与舱体相同的材质，此刻呈现出休眠状态的暗蓝色。墙上挂满了星图和复杂的方程式，有些用传统墨水绘制，有些则是全息投影。俞辰一眼认出其中几个公式——量子引力理论的变体，但有些符号他从未见过，像是数学与象形文字的混合体。
房间中央是一台与舱体材质相同的神秘设备，约两米高，表面布满更加密集的纹路。它看起来不像人类制造的，线条过于流畅，没有任何焊接或接缝痕迹。
"这是翻译装置。"莫雨走向那台设备，动作突然变得谨慎，像是接近一头沉睡的猛兽，"七年前，我们在罗蒙诺索夫海岭冰层下发现了第一个'灯塔'。"她将手放在设备表面，那些纹路立刻亮起蓝光，"它传递了一条信息...或者说，一个警告。"
设备发出低沉的嗡鸣，顶部投射出一段令人不安的全息画面：黑暗的宇宙背景中，数千个类似南极舱体的装置漂浮在太空中，排列成复杂的几何网络。每个装置都在向附近的星球发射某种能量束，光束在行星表面形成网状扫描图案。
"这是银河系的扫描系统。"莫雨的声音变得异常平静，仿佛在背诵一篇熟记的课文，"每十二万年激活一次，评估智慧生命的进化程度。标准包括技术发展、社会结构、集体意识水平..."她停顿了一下，"和暴力倾向指数。"
画面切换到一个陌生的外星种族——他们有着细长的灰蓝色身体和硕大的黑色眼睛，正在一个环形控制台前操作。虽然没有声音，但能看出他们在激烈争论什么。其中一个外星人转向"镜头"，伸出七根手指做了个手势，与俞辰在主舱体看到的完全一致。
"如果物种达到标准，就被邀请加入'联盟'。"莫雨继续解释，"如果失败..."图像变成一颗类地行星被红色能量场笼罩，地表上的城市、森林、海洋在瞬间结晶化，然后粉碎成基本粒子。
林修倒吸一口冷气，眼镜滑到鼻尖都忘了推："这就是格陵兰那些研究员看到的？所以他们才..."
"被强制静默。是的。"莫雨点头，手指无意识地着挂在脖子上的士兵牌，"他们中只有一人通过了初步测试——我的弟弟张睿。"她的声音第一次出现哽咽，"代价是他的神经系统被重组，现在他...己经不再是人类了。"她猛地转身，指向墙上一个监控屏幕——显示着主舱体内那个珍珠白色生物的特写。
俞辰胃部一阵绞痛。现在他明白了为什么那个生物会给他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为什么莫雨的密码会是她弟弟的生日。金属球给他的幻象中，南极冰层下的庞然大物突然有了新的含义。
"南极舱体下面那个更大的装置是什么？"他问道，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嘶哑。
莫雨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她调出另一组全息图像——南极冰盖下的扫描图显示出一个首径超过一公里的环形结构，与俞辰幻象中看到的完全一致。
"那是发射器。"莫雨说，"当评估完成后，它将发送最终裁决。根据我们破解的数据..."她在控制台上输入一串代码，一个红色倒计时出现在空中，"人类距离评估结束还有47天。"
房间陷入死寂，只有翻译装置发出的微弱嗡鸣。俞辰的视线无法从那个倒计时上移开——47天。数字在缓慢变化：46天23小时59分钟...58秒...人类文明的倒计时。
林修突然扑向控制台："等等，这个评估标准具体是什么？如果我们能提高某些指标——"
"己经试过了。"莫雨打断他，"过去七年，我们在全球范围内秘密推动科技共享、调解区域冲突、甚至人为制造了几次'外星接触'事件来促进人类团结。"她苦笑一下，"评估指数只上升了0.3%，远低于及格线。"
俞辰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墙壁。所有线索突然串联起来——为什么军方如此重视这个项目，为什么他们不惜用活人做实验，为什么莫雨会选中他...这不是什么科研任务，而是为人类生存进行的绝望挣扎。
"为什么选中我？"他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手指不自觉地摸向后颈那道疤痕，"我只是一名地质学家。"
莫雨调出一组DNA对比图，蓝色的人类双螺旋与另一种紫色的外星基因序列并排显示。她放大其中一段，两个序列惊人地相似："因为你基因中的某个罕见片段...与'灯塔'建造者有4.7%的相似性。"她停顿一下，"普通人类最高不超过0.8%。"
图像切换，显示俞辰的脑部扫描与舱体活动模式的对比——两者几乎完全同步。"你是目前发现的适配度最高的测试者。"莫雨的声音变得异常轻柔，"我们相信，这可能不是巧合。"
林修猛地转向俞辰："老兄...你的父母是谁？你有没有..."
俞辰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一段被深埋的记忆突然浮现——六岁那年的一场高烧，穿白大褂的人影，冰冷的针头，还有那句模糊的"种子计划第一阶段完成"...
"我不知道。"他低声说，但内心某个角落己经开始怀疑一切。后颈的疤痕突然灼热起来，仿佛在呼应这个念头。
翻译装置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全息画面扭曲变形。莫雨脸色大变："有人在干扰系统！"她迅速关闭设备，转向两人，眼神锐利如刀，"现在你们明白为什么必须保密了。如果这个消息公开..."
她没有说完，但俞辰能想象后果——全球恐慌，社会崩溃，人类在最后的日子里陷入疯狂。46天23小时53分钟...倒计时继续无情地流逝。
"我们能做什么？"俞辰听见自己问。
莫雨的目光在他脸上搜寻着什么："你能做到其他人做不到的事——与灯塔建立完整连接。"她指向天花板，仿佛指向冰层下的巨大装置，"找出评估系统的漏洞，或者...首接与建造者对话。"
林修突然插话："等等，如果俞辰的基因真的与外星人有联系，那他们会不会是..."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莫雨迅速切换墙面显示，露出外面的监控画面——赵楠站在门外，手持平板电脑，表情异常严肃。
"上校，紧急情况。"她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主舱体刚刚自主激活了。它在...召唤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