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馆里余音未散，温思苒挤在人潮里将最后一支调色笔收入包中。
她刚迈步，手机屏幕亮起，是公司群发来的消息，一行鲜红的通知字体映入眼帘：“下午两点，会议室A，关于独立游戏孵化项目对接会，全员到齐”
她咬了咬唇，赶着拥挤的人流离开展馆。途中，手机振动又响——赵欣怡发来一排贴图，洋洋得意地约她会后一定要去隔壁新游戏工作室逛逛，并附上了一串“你不来我就赖在地上不走”的撒泼表情。
温思苒抿嘴笑了，这位游戏组的元气少女，身量娇小，头发总是扎着半个小丸子，笑起来自带甜味，性格里让人防不胜防的热烈。
有了赵欣怡，任何会议都能变成嘉年华。
按时赶到会议室，长桌两端分坐云璟集团设计部与对面的独立游戏团队。
墙上映着项目PPT，“互动美术实验”与云璟LOGO交融。
温思苒把包放脚下，翻开素描本记要点。
赵欣怡一落座就开始窸窸窣窣地把糖果分发，小声嘀咕：“下午体验环节有个全新原型！
你别走，帮我打boss！”说到激动处，她把五彩糖纸往温思苒面前一推，眉毛都飞起来。
思苒轻轻掩住嘴笑，她对这些兴致高涨的小动作毫无抵抗力。
会议推进很快，技术团队介绍游戏项目，美术风格与玩法测试。
设计部负责人安排本周试做场景原画，特意点名：“温思苒，你和赵欣怡负责角色造型”
演示结束，大家纷纷离开。赵欣怡跳下椅子，扯着温思苒书包带就往走廊走，“快啦，我预约了试玩机房！”
路过玻璃墙时，两人偷看游戏原型演示，一台未来感十足的设备投下蓝光。
赵欣怡兴奋得像只在花丛里扑腾的小猫，拉着温思苒时，手心滑腻的热度从指缝滑进来。
温思苒想挣脱，见周围没人，索性跟她一同蹦跳着溜进游戏工作室。
新工作室窗明几净，彩色吊椅、毛绒抱枕，错落有致地散布每个角落。
桌面上摆满游戏周边、Q版手办。角落里咖啡机气流翻滚、香气氤氲。
赵欣怡拿起陶瓷杯，率先倒了满满一杯焦糖玛奇朵，几口饮下后，就晃着杯沿跑回温思苒身边。
“你快坐，快试试这个！”赵欣怡指着配置好的主机与手柄，拉温思苒并肩坐下，手指轻点她臂弯。
思苒换了个坐姿，刚恰好与赵欣怡靠得更紧。
屏幕亮起，3D渲染的童话城堡旋转起来。赵欣怡手舞足蹈地教温思苒如何操作，左键攻击、右键跳跃，她自顾自演示，话音未落就点开测试副本，突然大喊：“等我一跳——哎呦！”
手柄被她拍得弹开，咖啡杯一晃，琥珀色的液体划出抛物线，啪地一声溅在温思苒深色的连衣裙正中央。
温思苒愣住，低头望着胸口那朵逐渐摊大的水印。
赵欣怡一下子呆了，眨巴两下眼睛，然后一把扔下手柄，慌慌张张从桌边抽纸巾。
她嘴里连声“对不起”都来不及说，身子凑得极近，抬手想帮着擦拭。
那热咖啡顺着衣料渗进皮肤，温思苒后知后觉地吸了口凉气，脸颊立即升温。
本能地下意识用手去挡，可赵欣怡动作快得不可思议，纸巾胡乱一团，几乎是贴着温思苒的胸前轻轻拭擦。
那力道既轻柔又滑稽，赵欣怡还不敢使劲，手指来回划着，时不时蹭到柔软的轮廓。
温思苒被她推搡着，一边咬牙忍着酥麻，一边涨红了脸，尴尬地噘着嘴。
她低声说：“你轻点，别——”
赵欣怡连耳根也红了，嘴里迷迷糊糊地念着“马上就好”，动作却越急越慌，纸巾团子也越来越乱，最终连自己都僵住了手。
就在她们纠缠不清的失态间，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沉稳脚步声。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门被人推开，陆景深的身影干净利落地闯入，眉梢覆着冷意，他的目光首首扫向两人，定格在温思苒胸前那滩暧昧的水渍上。
赵欣怡僵住，纸巾还捏在手里，仿佛被钉在半空。
她“啊”的一声，慌张地把纸巾往后藏，腿下意识了靠垫，硬生生把自己缩成一团。
温思苒见状也僵住，居然第一反应是伸手环着画本挡遮衣襟。
陆景深走近一步，视线淡定落在温思苒脸上，他没搭理赵欣怡，只慢条斯理地沉声问：“衣服怎么弄成这样？”
温思苒下意识想将衣襟拢住，把染色的地方往画本后缩。
她嘴角紧绷，迅速低头，耳垂一点点渗出潮红，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稳住：“不小心……洒了点咖啡，等下擦掉就好”
赵欣怡在一旁握紧拳头，拽着手里那绢纸团小心翼翼地插嘴：“刚刚试玩太嗨了，结果一抖……就撒了”
语速太快，声音带着未干的惊慌，像极了被老师抓包的小学生。
陆景深只是轻轻抚平自己的衣袖，眼角余光还留在温思苒身上。
他看似风轻云淡，实际每一句都压得气氛僵硬几分。
温思苒感觉手心渗汗，脸烧得更厉害，斜着肩靠近赵欣怡，努力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
赵欣怡像察觉到什么，突然变得格外积极，又“嘿嘿”一笑，把话岔开，“陆总，要不要也试试我们的新副本？
美术特效妥妥是温大师出手！你肯定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技能粒子！”
说罢，她干脆抬手搂住温思苒的肩。
温思苒猛地一颤，难堪地别开头。她本就拘谨，被赵欣怡环住，左肩不自觉缩了缩，嗓子眼微动，却还是没推开。
赵欣怡故作无辜，嘴角勾出一抹讨好的笑意，仰头朝陆景深挤了挤眼，像是想替温思苒解围。
陆景深瞧了两人一会儿，视线极有分寸地落在温思苒发梢，又迅速挪开。
他转身将试用机的音量调小，顺手把桌上的纸巾盒推近些，语气淡得像春日薄雾：“下次有前台专用的清洗剂，别用干纸巾蹭，会留色”
赵欣怡嘴角抽了两下，尴尬地朝他竖起大拇指，压着嗓音拽了拽温思苒的袖子。
温思苒手指蜷缩，干脆低头不语，小腿轻点地面。
鼻尖下还有淡淡咖啡香和未散的心跳，她胸膛还残留方才赵欣怡指尖的细腻温度。
“我去买清洗剂！”赵欣怡终于想起“逃跑”，飞快起身，把椅背撞得砰地响，又因为太急差点踉跄倒退两步。
她一边拔腿冲出门外，一边还回头笑咧咧地冲温思苒挥手，“你等我别动哈！”
声音轻快得过头。
工作室里倏然只剩温思苒与陆景深。她憋着一口气不敢抬头，衣服黏腻地贴着皮肤，刚刚被赵欣怡按揉的胸前还余留些湿意。
空气里没了吴侬软语的笑闹，烘托出另一种奇特的安静。
“下次玩游戏，别让她带甜饮进来”陆景深语气不疾不徐，接着从茶几上抽来纸巾递过来。
他袖口整洁，手势利落，那份距离拿捏得极为得体。
温思苒咬唇小幅点头，手指难为情地捻着纸巾，低眉顺眼地将画本还搁在胸口。
片刻后门外传来赵欣怡的疾跑声，“搞定搞定！
我拿消毒湿巾啦！”她气喘吁吁冲进屋，扑过来帮温思苒拆包装。
消毒湿巾带着点柠檬香，赵欣怡手忙脚乱还不忘补刀：“下次我请客，你点什么都行！”
温思苒抿着嘴，见消毒巾正好湿了自己手心，她轻轻地把纸巾按在衣服最深那一块，指尖磨蹭时不经意碰到胸口线条。
赵欣怡没察觉，又想探手帮忙，被温思苒连忙挡住，“不用了我自己来”
语气小声，却带了点撒娇又无奈的无力感。
赵欣怡才缩回手，笑容里又带点顽皮。她跺跺脚，转而偷笑着凑到温思苒耳边小声说：“居然让陆总看到我这么蠢，等会去食堂请他喝果汁”
说完自己先忍不住咕哝起来，轻啧一声，“不过你衣服还挺衬的，咖啡色也蛮好看嘛”
温思苒白了她一眼，努力把湿巾揉成一团，压下唇角的笑意。
赵欣怡见状，忽然间靠得更近，皱着鼻尖将吻到颊边的咖啡香气夸张地吸进肺里。
“你味道比平时还甜”她毫无顾忌地大笑，动作神经质地揽着温思苒肩膀，晃得她差点没摔下椅子。
一场小小的闹剧就这么揭过，温思苒衣襟湿濡，气还没顺过来，却被赵欣怡拉着继续投入新游戏关卡。
两人并肩对视，在主机亮白的光晕里爆发出又一阵笑声。
门外陆景深姿态冷峻，走廊尽头深深浅浅的光影中，他的脚步声早己远远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