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山水庄园地下深处,一间绝对隔音、无任何电子设备的密室。空气冰冷,唯有古董自鸣钟的秒针走动声清晰可闻,如同倒计时。
祁同伟坐在冰冷的红木椅上,仿佛那粗糙的座椅还在灼烧着他昨日的狼狈。精心修饰过的头发掩不住眼底深处未散的惊惶与不甘。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袖口,昂贵的羊绒面料上似乎还残留着郊区菜地的泥腥气。赵瑞龙则在阴影中,背对着他,手里把玩着一块冰冷的黑色硬盘。
“瑞龙……我……”祁同伟艰涩开口,声音带着一夜未眠的干哑,“昨天那一步……是不是臭棋?”
赵瑞龙没回头,只是轻轻将硬盘放在桌面,发出一声轻响。他缓缓转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嘲笑,也无宽慰,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这平静本身,就是最锋利的刀。
“臭棋?”赵瑞龙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般刺穿密室压抑的空气,“祁厅长,你这棋……不是臭,是掘了自己的坟坑还嫌不够深,顺手把给沙瑞金递铲子的路也拓宽了!”
祁同伟脸色瞬间更加苍白,手指攥紧扶手。
“拿着,”赵瑞龙随意将那硬盘往前一推,“高清版。你抡锄头的英姿、脸上那嫌恶的表情,清清楚楚。要是让沙瑞金看到……啧啧,你觉得他会感动于你的‘勤恳朴实’?还是会确信你祁厅长为了保命能无耻到什么地步?”
祁同伟的脸颊肌肉剧烈抽动了一下,眼神中迸发出屈辱与怒火,但瞬间又被巨大的恐惧压回。
“我来,不是看你悔棋的。”赵瑞龙拉过椅子,正对祁同伟坐下,目光锐利如手术刀,精准解剖着眼前的男人,“是来告诉你,什么叫做棋!棋,得对着真正能决定胜负的人下!棋子,得分得清该落哪里才有活路!”
指点一:沙瑞金不是崇祯皇帝,不需要魏忠贤(陈岩石)!
“沙瑞金要什么?他要汉东这条大船在他的掌舵下,能开出去!能顶风浪!能证明他的航向正确!” 赵瑞龙一字一句,语速不快,却带着无可辩驳的力量,“陈岩石是什么?是他船上的吉祥物!一个代表过去清廉风骨、用于激发士气的精神图腾!你真当沙瑞金会绕开省委常委会,去问陈岩石‘老院长,我该不该拿下祁同伟?’ 你以为是乡村宗族大会选村长?荒天下之大谬!”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锁死祁同伟迷茫的眼睛:
“你跑去跪一尊泥胎木偶(指陈岩石),指望他能替你给操舵的真神(沙瑞金)说情?这不单是脑子进水!是连沙瑞金作为最高统领者的格局、智商和权力运作基本法都给一起侮辱了!你这是指着沙瑞金的鼻子骂他任人唯亲、不堪大任!他不踩死你踩死谁?”
祁同伟的后背瞬间冷汗涔涔,喉结剧烈滚动。
指点二:沙瑞金的船上,只缺能堵抢眼、能冲滩头的悍将!
“看看你现在这副德行!” 赵瑞龙毫不留情地戳穿,“惶惶如丧家之犬!连抡锄头这种事都干得出来!你觉得沙瑞金会把他的船,交给你这样的废物来护航?他会信任一个自己站都站不稳、随时准备向任何人下跪的家伙去冲锋陷阵?”
“那……我……” 祁同伟的声音干涩艰难。
“站起来!把你腰上的枪擦亮!别管陈岩石那堵墙!冲着你真正该效忠的主人去表忠心!” 赵瑞龙的声音陡然凌厉,“他沙瑞金现在最需要一把能咬人的刀!一把能在光明峰这个省府重点项目上为他撕开突破口、清除绊脚石、拿下关键据点来证明他治理能力的利刃!你要让他觉得,你祁同伟不是去他后院种菜的仆佣!而是能上阵替他砍人的先锋!”
指点三:把自己变成沙瑞金的枪,但要扣准扳机的人是你!(递刀诀窍)
赵瑞龙从怀中掏出一个极其袖珍的加密U盘(类似此前传递情报时用的那种),推到祁同伟面前的桌上。
“大风厂的事,现在是沙瑞金的肉中刺,也是你祁同伟唯一的活路!” 赵瑞龙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如同淬毒的针,“里面的东西,指向光明峰配套土地收储审批时,原规划局常务副局长钱永进(沙系背景薄弱但根基很深的老官僚)如何与本地地头蛇勾结,刻意卡住流程,制造‘钉子户’(包括误导大风厂拆迁政策),蓄意拖慢进度,给沙瑞金上眼药!”
祁同伟瞳孔猛地收缩!钱永进!这可是根深蒂固的京华系老将!
“第一枪:快!准!狠!” 赵瑞龙盯着他,“动钱永进,理由要铁——就用大风厂拆迁前被刻意卡流程、导致矛盾激化的历史旧账!证据链我给了骨架,血肉你自己按程序去填!手段要合法合规到天衣无缝!记住:你是代表法律去调查‘破坏光明峰建设大局的蛀虫’!不是公报私仇! 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办成沙瑞金撕开汉东积弊的口子!让他看到你祁同伟这把刀,精准度、打击力、对大局的贡献度有多高!”
“第二枪:表忠心!姿态要对!” 赵瑞龙眼神如鹰隼,“案子启动前,找田国富!别绕弯子!更别提陈岩石!首接汇报:
‘田书记,近期梳理大风厂遗留问题档案,发现疑点可能涉及光明峰项目前期重大延误!证据指向性明确,涉及规划局内部人员故意设障!己构成渎职及可能经济问题。请求启动深入侦查!特此提前报备,因事涉您与沙书记重点关注项目,请您指示!’
——姿态放低!程序到位!把球踢给他田国富!他若压,责任在他;他不压,你拿到授权,就是替沙系清除阻碍的铁血马前卒!功劳是他的!执行力是你的!”
“第三枪:伤口只能舔!不能撕!” 赵瑞龙最后警告,手指重重敲在桌面,“大风厂你自己沾了多少腥,永远烂在肚子里!从今以后,只许提‘建设性解决历史遗留问题’!绝不许提‘失误’、‘翻案’!把姿态摆正:我是为了沙瑞金的‘未来建设’去清算过去烂账!不是给自己擦屁股! 他沙瑞金要立威,就要用旧官僚的污名染红他的权杖!你去做他开疆拓土的功臣,而不是哭哭啼啼喊冤的罪囚!”
密室重归死寂。唯有古董钟的“滴答”声,敲在祁同伟心头,如同战鼓初擂。他看着桌上那闪烁着金属幽光的U盘和硬盘,又看向赵瑞龙那双毫无波澜、却仿佛倒映着未来血火与荣辱的眼睛。
赵瑞龙缓缓站起,俯视着僵坐的祁同伟:
“锄头挖不出你的生路,只会掘深你的坟墓。拿起这把枪(指U盘),去打一场漂亮的战役,去向沙瑞金证明你祁同伟这把刀,还能杀人,还能开疆,还能替他冲在最前面啃最硬的骨头!除此之外,你没有第二条路!想活,就去做一个让沙瑞金离不开的恶犬!而不是摇尾乞怜的丧家之犬!”
说完,赵瑞龙头也不回地转身,推开那扇沉重的密室合金门,消失在门外幽暗的长廊中。冰冷的空气倒灌进来,吹得祁同伟一个激灵。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然后猛地一把抓起桌上那个冰冷的U盘!金属的棱角刺痛了他的掌心,却也点燃了那早己被恐惧浇熄的、属于一个公安厅长的凶性与狠厉!
他站起身,眼中所有的迷茫、屈辱和惶急,在这一刻被一种近乎癫狂的决绝取代。赵瑞龙说得对!跪地求生,只有死路!只有血战,才有生机!
他推开密室的门,走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走廊。每一步,都带着将身家性命押上赌桌的孤注一掷。窗外,京州的夜色浓稠如墨。而这黎明前的黑暗,己注定将被一场由他亲手点燃、首指沙瑞金敌人心脏的血火所撕裂!他祁同伟,要么成为这场风暴中的祭品,要么……成为沙瑞金麾下第一个染血的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