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奇低下头,颇为“欣赏”地看着抵在自己胸口上的手指,脸上的笑在加深,好像那根手指正点在他的笑穴上,想不笑都不行。“我没看见什么。我也曾喜欢胡说八道,不过,我希望这次最好是胡说八道。”
“GOOD!”江澎浪略略一送力,米奇立即向后退去。身体向后退去,偏偏他脸上的笑依然在持续,并且比刚才笑得更放肆——看吧,英雄果然了得!手底下净是残兵败将。
江澎浪哪受得了这样嘲弄?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了,双眼中的怒火能烧死两头牛了,腮边的肌肉僵起波浪,抿着的嘴角隐隐地透着一股怨气,让看他的人立刻就会想到“危险”两个字。
米奇急忙摆手:“你可以拿我开涮,但请你等一等,等我把下面的话说完你再动手。”
江澎浪果然等着。
“第一,你是我的师傅,虽然你只教了我几天。徒弟是不可以打师傅的,所以我不会还手。”自嘲地笑。“这也许是我给自己找的借口,因为我实在不想挨打;第二......”
“第二,你没有根据就胡乱地指控别人有错,你这也是犯罪。”江澎浪抢过话头激烈地驳斥。“我建议你回家再看一看法律大全。第三,你只管看你的书,修你的心,养你的性,有时间再去擦擦墙壁和树干,不要多管闲事明白吗?”
“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呢?”米奇一点也不窘迫,回头瞟了眼离他不远正盯着他们看的飞扬。“我更明白,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再是朋友了,或者说自今儿起,我们可能没有‘机会’说话了,所以有些话我是一定要说出来的,你听了认为中听你就想一想,否则你就当我是在放屁。”双手插进衣袋,一脸的无所谓。
江澎浪恶狠狠地看着米奇,逼迫自己“必须”很有耐心地听下去。
“人要有人心,以前我就没心。是一颗高尚的心拯救了我,她帮我找回了自己的心。”摇摇头,米奇目光有些朦胧有些惋惜。“你是英雄,而且是无名英雄。我想英雄做事是会分辨是非黑白,不会犯糊涂,否则,做了英雄也没有英雄的感觉,你说对不对?”说完,他不慌不忙地转过身一步一步走进男生的队伍里。
江澎浪怒火万丈地瞪着米奇走去,竟然没有追上去的意思。
两米处,飞扬一脸霸气,满眼狂乱,站在那儿就像一块磁场,让看他的人不受控制地走过去。
江澎浪走了过去,他决不能让飞扬看扁。
“你想怎么样吧?”江澎浪冷冷追问,大有挑衅之意。
飞扬也冷冷地答:“你应该知道。”
“好。今晚六点,黄昏,白桦林,不见不散。”
飞扬嗖地转过身大步向教室走去。
从医务室出来,飘雪站住:“芳菲,拜托你松开手,我很难受。”
“十指连心,皮开肉绽,你怎么会舒服?”午芳菲装聋作哑。
“不跟你说。佳丽你放手,你看这像什么样?”
“不行,今天你说了不算。”斯佳丽不松手。
飘雪焦急地解释:“芳菲,你是不是想让我的名声更响一些呀?你看前边、左边、右边,还有身后……”
“行啦,就你有理。”午芳菲瞥了眼这儿那儿向她们望着的人。“佳丽松手,轻点儿。”
“为什么松手?就让他们看去呗。”斯佳丽不情愿地放开手。
午芳菲使劲瞪了斯佳丽一眼。
飞扬一个人坐在教室里,见午芳菲三人进来,他慢慢收回放在桌子上的脚,冷冰冰地看着她们。
“芳菲,快点儿。”飘雪嘘着长气催着。
“你先坐下,我马上就好。”午芳菲边说边踢开一张桌子,拉把椅子让飘雪坐下。
飘雪坐下,有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飞扬瞥着飘雪一只擦满红汞一只缠着绷带的手,脸色更冷,手却在桌子底下攥成了拳头。
“哎,你怎么会摔倒呢,而且摔出那么远?”斯佳丽边给飘雪擦汗边说。
飘雪摇头:“我觉得头晕,腿也有点不好使。后来,好像勾住了竹竿,结果就那样了。”
“哼!都怪赵无情,为达目的往死里整人。这下好了,他的奖金泡汤了。”斯佳丽说。
“净跟着瞎说,人家无情一首这么严厉,难不成都是为了奖金?别忘了,奖金可是近两年才兴起来的。”午芳菲粗声粗气地损着斯佳丽,然后扫了眼飞扬,暗忖——他怎么不去上课?
“谁不知道,学生的考试成绩就是老师拿奖金的参数,这己经不是秘密的秘密了?”斯佳丽不服气地叫了起来。
“去跟赵无情叫吧。”午芳菲瞪了斯佳丽一眼,一手背起飘雪的书包,一手去搀飘雪。“走吧。”
飘雪躲开午芳菲,跟着斯佳丽向门走去。
飞扬站起来,慢慢朝门走去。
到了校门口,午芳菲把书包挂在飘雪的肩上。
斯佳丽皱着眉问:“你真的行么?”
飘雪点头:“你们快回去上课吧。”
“为什么就不能送你呢?”午芳菲抑郁地问。
“我不自在,也怕成笑柄。”
“说不过你。按时吃药换药,该洗的衣服给我留着,我两天去一次,你要不听我的我就跟你绝交。”午芳菲气呼呼地警告。
“全听你的。走了。”飘雪说完走了。
斯佳丽怔怔望着飘雪的脚步,忽然站住了:“哎,我妈说走路无声的人都不长寿。芳菲你看飘——。”
“闭上你的乌鸦嘴,惹火了我也跟你绝交。”午芳菲怒吼一声,转身大步而去。
斯佳丽发了会儿呆,然后耸了下肩,一回身差点撞在迎面而来的飞扬身上。
在克蓝市的西北角,并排成列地建着一栋栋红砖灰瓦的平房,飘雪的家就住在这里。
走到家门口,飘雪的脸像熟透的苹果。喘着粗气,她哆哆嗦嗦找出大门钥匙,试了几次也没有打开门上的锁头,最后沮丧地靠在门上。
远处,飞扬站在榆树杖子旁边焦急地望着飘雪开门。
飘雪接着开门,还是没打开,再次靠在了大门上。
飞扬急坏了,有几次他冲动得想上去帮她,可最终没敢——如果自己冒冒失失过去,她一定会胡思乱想。不,不能过去。怎么办呢,怎么才能找个人来帮帮她呢?他不停地走动着,不断地想着法子,不住地叹着气,心焦口燥,划根火柴都能点着喽。
忽然,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儿蹦蹦跳跳地过来。
飞扬立刻叫住了小女孩儿,和颜悦色地商量:“小妹妹,帮个忙行不行?”
“你要帮什么忙啊?”女孩儿歪着头打量着飞扬。
“不是帮我。喏,帮那个姐姐,就是那个靠在大门上的姐姐。”指着飘雪。“她的手受伤了,开不了大门,你去帮她打开大门的锁头好不好?”
“你为什么不帮啊?”女孩儿黑葡萄似的眼睛在飞扬的脸上乱转。
“我不认识她,突然走过去她要是把我当成坏人多不好意思呀?你是小女孩儿,长得又这么美丽,姐姐一定不会把你当坏人的。帮帮姐姐,这个送给你。”迅速摘下来车钥匙环上的一只精美的小饰物给女孩儿。
“呀?真好看!是玻璃的吗,能不能打烂?”女孩儿把玩着小饰物。
“你不用力摔它就不会烂。”
“送给我你可不许反悔哟?”女孩儿伸出小尾指。
飞扬笑着和女孩儿勾勾手指,又拍拍她:“快去吧。”
女孩儿美滋滋地向飘雪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