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朝廷布下的陷阱。”
沈翎竹垂眸,眼神冷冽,而且朝廷此次主要目的就是他,苏林。
苏林为他的化名,是名震江湖的麒麟之才,既能执剑荡平江湖浊浪,一骑绝尘,令宵小胆寒,又能提笔书就惊世文章,字字珠玑,引百家争鸣,朝廷对其实在忌惮,这种奇才不为朝廷所用只能杀而除之。
但苏林名气大人却很神秘,见过其真见面的人不多,随着青云门隐蔽连带苏林也了无踪迹,只能靠着线人在中间传递着虚假掺半的消息。
以魏岚为诱饵,朝廷笃定青云门不会坐视不管,铁定会救。
林盛桃望向他,明知他的决定不可更改,但怎能看着他为救同门而去送死。
“所以,你还是执意要救?”
“是,”沈翎竹薄唇轻启,语气沉静,“此次我独自前去。”
“不可,”话还未讲完被姜术元打断。“我也去,之前皆是我们一起行动的,若是有危险,好歹有个照应。”
“真有危险多带个人是累赘,你就不要给我平白增添烦恼了。”
竟然敢嫌弃他,姜术元佯装生气冷哼,沈翎竹收起戏谑,语重心长拍拍他的肩。
“婉儿快要临产,以后行动你少参加,留在身边多陪陪她。”
姜术元真恼他,“你也是当爹的人,有考虑过昭昭,你要是死在外面她怎么办?她又变成没有爹疼的孤儿。”
沈翎竹一阵心疼,脸上却是明朗的坚定。
“这世上还没有能取我性命的人,昭昭,我永远也不会让她变成孤儿,我出门的这几天替我好好照顾她。”
相识多年,姜术元自认很了解沈翎竹,他说出的话没人能改变,只好作罢,从腰间解下紫色丝绸香囊递过去。
“这个平安符我随身保佑我十多年,你带着保平安。”
搞那么迷信,沈翎竹无奈笑着接下,刚要走被姜术元拉住,眉峰一挑。
“不礼尚往来?我的玉佩,香囊都被你父女二人拿去,若是你此去回不来,我未出生孩子的见面礼岂不是没有了,我可亏大了,不行,你得提前给我留点什么,那把老古董碧云剑你如今也用不着,留下给我孩子,你要是舍不得等你回来再用更值钱的东西跟我换,我再还你喽!”
这个点还在想着占他便宜?沈翎竹未有丝毫犹豫将袖中的细剑扔过去。
接过碧云剑,姜术元掂量几下,“确实没有你现在用的那把好,怪不得被你喜新厌旧淘汰了。”
“这可是我的老相好,小心保管,掉块皮我拿你是问。”
沈翎竹挥手而去,碧云剑是沈翎竹江湖身份的象征,世人不知苏林真面目,但皆知道他的剑,更是以剑识人。
因碧云剑名气太大,苏林身份很容易暴露,故而沈翎竹不再使用这把剑,铸造一把更为锋利上乘的新剑,但碧云剑他依旧随时携带,这把剑不仅是他身份的象征,更是他生死相托的知己。
深夜,皇帝寝宫。
鎏金香炉倒在金砖地上,未燃尽的龙涎香冒着残烟,寝宫内被砸的一片狼藉。
龙塌上,连城瑾漆黑如墨的长发凌乱地散在绝美苍白的脸上,他仰面而躺双眼紧闭,微弱的气息尽显病态,断玉般的手臂无力地耸搭在床边,指间的红玉扳指碎成两半。
殿门被打开,一雍容华贵的女人被太监扶进来,看到床上半死的人,温柔的骨相下透着狠戾。
“皇帝还未醒?”
“回太后,陛下半个时辰前心脏绞痛病发作,砸碎寝宫所有的东西,这会晕了过去。”
太后冷笑,“疼成这般竟还能忍受果真是疯子,去,把解药给他服下一颗。”
皇帝的心绞痛只有她才能治,所以她才顺然控制其那么多年,只是垂死的老虎仍有余威,还未到时机,这只老虎暂时不能彻底摧毁。
“是。”
太监依仗太后撑腰,大着胆子靠近龙塌上的人,虽然皇帝昏迷不省人事,但天生自带威严龙息还是把太监吓个半死。
解药入口,连城瑾轻颤睫毛,缓缓醒过来,见不远处坐着等待他的太后,首接忽视,披上松垮的黑金锦袍走到膳桌旁给自己倒杯水,一饮而尽。
“母后大半夜出现在儿臣的寝宫可不好,朕年轻气盛,后宫空无一人,叫人传出去还以为朕恋母,有损朕的名声啊!”
这个女人他最讨厌。
“你。”
太后一口气堵在胸口,还是强装镇定,随意摆弄指间的镂空金丝护指,虽然大家早己心知肚明,但她的端庄尊贵的太后,若是撕破脸皮岂不是丢了凤仪。
温婉笑道。
“太监来报,皇儿旧疾复发,母后寝食难安好生担忧,所以特意前来瞧瞧皇儿有没有好点,幸好皇儿醒来,许是先帝保佑。”
讨厌的人声音都叫人犯恶心,心口还隐隐作痛,连城瑾捂住胸口,拖着松垮的衣袍朝寝宫前殿走去。
太后望着他的背影并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
“皇儿如今不乖,先前每月还差人准时去母后宫中领取解药,这个月是怎么了?想自己扛?蛊虫噬心之痛,如削筋剔骨,你能扛得下去吗?”
最后一句带着几不可闻的轻笑,金色护指一点,身边的太监立马心领会神,把一卷拟好的圣旨呈上。
“皇儿莫要逞强,还是像以前那般乖乖配合哀家将这道圣旨上盖上御宝章,我们母慈子孝,你仍然是哀家最疼爱的孩子。”
连城瑾挥手拔下金架上的剑走回来,脸上带着疯批的笑,停在太后跟前。
太后内心慌乱,“你干什么?难不成你还要大逆不道,弑母?”
连城瑾幽幽转起手中的剑,嘴角缓缓勾起。
“母后方才说太监来报,是哪个太监,朕寝宫的太监为何半夜跑到母后那?深夜叨扰太后,实在是不懂规矩,留着也没用。”
话音刚落,太后脸上溅起温热的血,她旁的太监身首分离,倒在血泊里,寝殿门口的几排太监宫女纷纷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很好,太后用锦帕冷冷擦掉她脸上的血渍,这是她想要的结果。
一个暴虐无道,乱杀无辜的皇帝,昏君的名号越做越实,对她越来越有利。
接着俯身跑进来几个侍卫将地上尸体连同断掉的头颅一起包裹抬出去,利索收拾好所有血渍,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那道掉落在连城瑾脚边的圣旨隐隐沾着几滴红艳的血。
“一个小太监而己,只要皇儿高兴,想杀多少都可以。”
跪在门口的太监们:……
“啪!”
将手上的剑丢掉,连城瑾笑得疯癫,浑身散发淬毒般的美,妖异的绝色让人看一眼便心惊肉跳。
“母后这次又想让儿臣下旨杀谁?还是要流放谁?朝中的忠臣都己被你,不,被我杀光了,剩下的不都是你的人,哦,恐是国库不足难以满足母后骄奢的生活,又想加重百姓赋税,搜刮民财,母后如此劳心费神,御宝就在那,想下什么圣旨只管盖去,何苦非要经朕的手,不对,圣旨是母后写的,这锅得儿臣背,不然母后就是越权执政,朝堂臣子不服,天下百姓不从,若非因此,母后也不会留着儿臣活到现在。”
太后挥手召来小太监,命他将那卷圣旨重新捧到连城瑾面前。
“皇儿此番话可是折煞母后,咱们母子同心,哀家所做的一切皆是为稳固皇儿的江山,御宝乃是皇帝之物,哀家绝不沾手。”
呵,好一句绝不沾手,拿他当刽子手,杀那么多人手上未沾染半滴血。
“母后莫要白费力气,缓解蛊虫钻心的解药儿臣今后怕是用不上了,噬心之痛朕承受不住,这条苟延残喘的命朕也不打算要了,与其做任人摆布的傀儡,还不如早日下黄泉当个自由鬼。”
他不想活了?太后蹙眉,她布局二十多年,眼看就要取得成功,绝不能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她绝不允许。
金丝护甲轻轻绕着琥珀佛珠,眼角的皱纹浮上笑意。
“皇儿可找到那孩子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