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的山坡上,夕阳把泥土染成血色。
甄诚跪在地上,用那双沾满尸血的手开始挖坑。指甲翻卷了也不停,。泥土混着鲜血,在掌心摩擦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死神在耳边低语。
当第一捧土洒向妻子,甄诚的喉咙里挤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呜咽,泪水一滴一滴流下,仿佛夹杂着一丝红色。第二捧,第三捧,他闭上眼睛,他的心仿佛在滴血,多么渴望她突然睁开眼睛醒过来,这一切都只是他做的梦罢了……现实是残酷的……他死死盯着那座简陋的坟茔,眼球布满血丝,十年,十年多么荒唐……
甄诚盯着那微微隆起的土堆,充满了绝望与不舍——
不……不……不……我不能把你孤零零留在这里,我不能,我做不到,下一秒,他喉咙里炸开一声不似人声的闷嚎,整个人扑倒在冰冷的坟土上。指甲抠进泥里,混着碎石和草根,指关节撞上硬土下的石块,发出沉闷的磕碰声。他不管不顾,仿佛扒开泥土他的爱人就能活过来一样
,泥土在疯狂的动作下飞溅,沾满他煞白的头发、脸上糊开的血污和泪水。手背被碎石划开长长的口子,血混着泥浆淌下,他毫无知觉。
冰冷的土腥气越来越浓。终于,那件熟悉的、袖口磨出毛球的旧毛衣露了出来。他动作猛地顿住,颤抖的手扒开最后一层浮土,触碰到她冰冷僵硬的手臂。那寒意像毒针,瞬间刺穿了他。
“不……不……” 破碎的呜咽从他紧咬的牙关挤出来,带着血沫的腥气。他俯下身,双臂穿过冰冷的泥土,以一种扭曲的、拥抱的姿势,将那失去生命的躯体从浅坑里拖抱出来。泥土簌簌落下,沾在她散乱的头发和苍白的脸颊上。他把她紧紧箍在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碎,塞进自己同样冰冷的胸膛里。脸颊贴上她冰冷的额头,白发和她的黑发缠在一起。没有暖意,只有绝望的相拥,骨头硌着骨头。
“别怕……” 他嘶哑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破碎得像风中残烛,“别怕……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我带你走……” 话语空洞,在冰冷的死亡面前苍白无力。他一遍遍重复着,像念着唯一的咒语,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将一丝温度渡过去。
就在这时,一股源自体内最深处的冰冷洪流,毫无征兆地自行奔涌起来。那不是血液,更像是沉寂的宇宙深渊本身在脉动。这股力量不受他控制,却精准地沿着他的手臂,如同拥有生命般流淌到懿婉冰冷的身体上。
没有璀璨的光华,没有刺骨的寒气。一层极其稀薄、仿佛由凝固的黑暗本身构成的薄膜,无声无息地在懿婉体表蔓延开来。它迅速覆盖了她全身,隔绝了空气,隔绝了雨水,也隔绝了时间的侵蚀。那层膜薄得几乎肉眼难辨,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冻结时空的绝对死寂。覆盖处,腐败的气息瞬间被屏蔽,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永恒的凝固感。甄诚愕然地看着这变化,感受到体内那股新生的、冰冷的“暗蚀”之力正在急剧消耗,维持着这层脆弱却至关重要的屏障。
短暂的惊愕之后,是焚尽灵魂的决绝。五指成爪往胸前狠狠一划!
剧痛袭来,鲜红的血液立刻涌出,顺着腹部流下,滴落,带着生命的温热,落在懿婉冰冷、毫无血色的唇上。那刺目的红,点在死寂的苍白上,触目惊心。
“我甄诚在此立誓!” 他仰起头,白发在凄风冷雨中狂舞,对着漫天厚重的铅云,对着这片吞噬了他所爱之人的绝望废墟嘶吼,每一个字都像从灵魂深处撕裂出来,带着血与火的烙印:
我甄诚在此立誓:“以我之血!以我之魂!以我之骨,逆转时空,时光倒流!就算魂飞魄散永坠深渊!即使……”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咆哮,撕裂雨幕,“我也要婉儿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