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诚突如其来的动作和嘶哑的话语,让刚刚松懈片刻的众人瞬间又绷紧了神经。
“甄大哥!” 田梦惊呼,看着他抓入腐土、剧烈喘息的模样,又惊又急,“你需要什么?里面有什么?”
“他……他又要吸了?” 陈涛脸色发白,想起沼泽边的恐怖景象,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罗刚蹲下身,按住甄诚试图挣扎的肩膀,力量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制。“甄诚!冷静!你现在什么情况自己清楚!再乱来,别说救她,你自己就先交代了!” 他的目光扫过担架上那层薄如蝉翼的黑膜,“看看她!那层东西经不起你再折腾了!”
“婉儿……” 甄诚的瞳孔猛地一缩,挣扎的力道瞬间小了许多。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担架的方向。那层在昏暗光线下几乎难以辨别的薄膜,如同悬在深渊之上的细线,维系着他仅存的希望。他眼中的贪婪和疯狂稍稍退却,被更深沉的痛苦和焦虑取代。
“里面……有东西……” 他喘息着,声音低哑,手指依旧深深扣在腐土里,“很古老……很……‘死’……对婉儿……有用……” 他无法清晰地表达,只能传递出那种源自暗蚀之脉本能的强烈渴求——枯林深处,有某种蕴含着庞大“死寂”本源的东西,或许能补充维系薄膜的力量!
罗刚顺着甄诚手指的方向望去。枯林深处,光线几乎被彻底吞噬,只有一片化不开的浓稠黑暗。腐朽的气息如同实质的雾气,从那里弥漫出来。一种源自生物本能的、对未知黑暗的强烈警兆,让罗刚的后颈汗毛倒竖。
“头儿……不能去!” 李锐脸色难看,“那地方感觉比沼泽还邪门!我们弹药都快没了,甄诚又这样……”
“是啊头儿!带着这……这担架,怎么走?” 陈涛也附和道,满脸不情愿。
田梦看看痛苦挣扎的甄诚,又看看担架上气息微弱的薄膜,再看看那片令人心悸的黑暗深处,内心充满了巨大的矛盾。她相信甄诚对姐姐的执念,可那黑暗……太可怕了。
罗刚陷入了艰难的抉择。不去?甄诚的力量是唯一能对抗高级威胁的依仗,而且那层膜……随时可能消散。去?前方未知的凶险,可能让整个队伍万劫不复。
就在他犹豫之际,甄诚的身体猛地又是一阵剧烈抽搐!这一次,他抓入腐土的手背上,那些青黑色的血管纹路如同活过来的毒蛇般骤然凸起、鼓胀!一股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贪婪的吸力爆发出来!
周围地面上,那些早己枯死、失去生机的黑色苔藓和腐烂的落叶,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竟然开始缓缓地、诡异地向着甄诚的手掌汇聚!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离他最近的一棵早己腐朽中空、两人合抱粗的巨大枯树,树干内部发出了细微的、如同木屑剥落的“沙沙”声!
“他……他在吸这棵树?!” 王强惊恐地叫道。
肉眼可见的,那棵巨大枯树靠近地面的部分,原本就腐朽的木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灰败、干枯,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最后一丝残存的“死气”!而甄诚手背上凸起的青黑色血管,则如同注入了某种养分般,颜色变得更加深邃,甚至隐隐流动起一丝微弱的、令人不安的幽光!
“呃……” 甄诚发出一声满足又痛苦的呻吟,身体的抽搐似乎平复了一些。但他脸上的血色却彻底消失,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死尸般的灰败感。强行汲取这种“死寂”能量,代价是加速自身生机的流逝!
“停下!甄诚!快停下!” 罗刚低吼道,他能感觉到甄诚的生命气息在刚才那一瞬间又微弱了一分!这是饮鸩止渴!
甄诚缓缓抬起头,墨色的瞳孔中血丝密布,眼神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清明。“不够……这点……不够……撑不住婉儿……” 他看向黑暗深处,那渴求更加炽烈,“那里……有‘芯’……朽木的……‘死核’……”
朽木的“死核”?罗刚心头剧震。难道这片枯林的源头,是一棵凝聚了庞大死寂本源的恐怖存在?就像地鸣兽之于大地?
就在这时!
“沙沙沙……沙沙沙……”
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的摩擦声,如同潮水般从西面八方传来!声音来自头顶!来自脚下!来自周围每一棵枯死的树木!
“什么声音?!” 李锐惊恐地端起枪。
“在树上!看!” 张海指着上方,声音发颤。
只见周围那些扭曲的枯树枝桠上,无数条细长的、如同黑色线虫般的影子正快速地蠕动着!它们从树皮的缝隙中钻出,密密麻麻,如同黑色的潮水,顺着树干爬下,朝着众人汇聚而来!速度极快!
“是‘噬髓线蛭’!II级群居毒虫!被腐烂能量吸引过来的!快走!” 罗刚脸色大变,认出了这种难缠的东西。它们体型虽小,但数量恐怖,口器能分泌麻痹毒素和溶解酶,一旦被缠上,几分钟内就会被吸干骨髓!
“往哪走?!” 陈涛看着前后左右涌来的黑色“潮水”,声音都变了调。
“往里面冲!” 罗刚当机立断,指向甄诚感应的黑暗深处!留在原地,必死无疑!冲进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他猛地背起自己的破甲斧,拔出手枪,“李锐王强架着甄诚!张海陈涛抬稳担架!田梦跟紧!冲!”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众人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爆发出最后的力气,朝着那片散发着最浓郁腐朽气息的黑暗深处亡命冲去!
“沙沙沙!” 黑色的线蛭潮水般涌来!跑在最后的陈涛脚下一慢,瞬间就有十几条线蛭顺着裤腿爬了上来!他发出惊恐的惨叫,疯狂拍打!
“啊!滚开!”
“别停!冲!” 罗刚回身两枪,精准打爆几条扑向田梦的线蛭,腥臭的汁液溅了一地。
担架在狂奔中剧烈颠簸,薄膜如同狂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田梦一边跑,一边徒劳地用手臂去挡开飞溅的碎石和偶尔掉落的线蛭,目光死死锁定薄膜,泪水混合着汗水流下。
“姐姐……撑住……甄大哥……就在前面……”
黑暗,如同巨兽的口腔,吞噬了亡命奔逃的身影和身后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